骑士的步伐不快，却异常稳健，银色的铠甲在断壁间投下晃动的影子，像一截移动的月光。凌渊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背后的翼膜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痛，但他的脚步始终没乱，暗金色的竖瞳扫过周围的废墟，将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异动尽收眼底。
街角堆着半塌的石柜，柜门上的铜环早已锈蚀，却在刚才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咔嗒”。凌渊的视线扫过去时，只看到一缕灰黑色的雾气正从柜门缝隙里缩回，像条受惊的蚯蚓。他没作声，只是指尖的鳞片亮了亮，那缕雾气便彻底没了动静。
“审判者的感知，不该这么迟钝。”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前面的骑士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我的任务是净化魔物，不是监视同伴。”
“同伴？”凌渊嗤笑一声，笑声里带着龙族特有的低沉震颤，“人类什么时候会把龙族当成同伴了？在你们的史诗里，我们不是‘焚城的灾厄’吗？”
骑士的背影僵了半秒，圣剑的蓝光微微晃了晃：“史诗是史诗，现实是现实。至少现在，你没对着我吐火。”
这话让凌渊想起了什么，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龙族的吐息本该是焚尽一切的金色火焰，此刻却像沉在冰窖里的余烬，连一丝暖意都提不起来。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像漏了底的容器，正顺着背后的伤口缓慢流失，那些与生俱来的威压，此刻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壳。
“前面左转。”骑士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转过街角，视野豁然开朗。一片坍塌的广场中央，竖着半截断裂的石柱，柱身上刻着的银白十字与凌渊醒来时看到的纹章石如出一辙，只是规模更大，裂痕里嵌着的暗褐色污迹已经发黑，像是凝固了千年的血。
“这里曾是第七骑士团的前哨站。”骑士停在石柱前，抬手按在冰冷的石面上，“三年前沦陷的。”
凌渊的目光落在石柱底部，那里散落着几枚锈蚀的金属徽章，上面刻着和骑士铠甲相同的纹路。徽章旁还有半截断裂的长枪，枪头扭曲成诡异的弧度，表面覆盖着一层灰绿色的粉末——那是被深渊气息腐蚀后的痕迹。
“全灭了？”他问。
“嗯。”骑士的声音听不出起伏，“最后一封传讯里说，他们守住了圣痕。”
凌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石柱顶端。断裂处的截面并不平整，隐约能看到内里嵌着一块暗蓝色的晶石，拳头大小，表面布满裂纹，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一颗濒死的心脏。那光芒与骑士的圣剑同源，只是更加黯淡，被周围的深渊气息压制得几乎要熄灭。
“这就是你说的圣痕？”凌渊走近几步，能感觉到晶石里传来的波动，像是某种被束缚的力量，“用人类的生命供奉的？”
骑士猛地转过身，圣剑的剑尖几乎要碰到凌渊的胸口：“注意你的措辞，龙族。”他的声音透过头盔传来，带着压抑的怒意，“他们是为了守护防线而死，不是‘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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