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陈夜蹲在行政楼外的灌木丛中，盯着二楼那扇漆黑的窗户——校长办公室的所在地。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脖颈，让他打了个寒颤。左臂的黑白纹路已经褪去，但皮肤下仍残留着隐约的刺痛感，像是被无数细小的针不断扎刺。
"你确定要现在进去？"无痕以灵体状态飘在一旁，灰色道袍在月光下几乎透明，"守匣人很可能已经回到这具身体里。"
陈夜握紧口袋里的青铜钥匙，王浩消失前的最后一幕在脑海中闪回。"他说密码是我们的球衣号码...必须在天亮前找到那半卷秘录。"他摸了摸左臂，"而且，我需要知道这个'混沌之力'到底是什么。"
无痕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快得几乎难以捕捉："混沌之力是上古秘术，早已失传千年。按理说，《玄羽秘录》上卷根本不可能记载..."
"但你认识它。"陈夜直视无痕的眼睛，"刚才在地下室，你一眼就认出来了。"
无痕沉默片刻，月光穿过他的灵体，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先进去再说。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时间不多了。"
行政楼的正门锁着，但一层的男厕所窗户常年坏着，这是全校皆知的秘密。陈夜轻车熟路地翻进去，潮湿的霉味和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黑暗中，他的眼睛逐渐适应，能看到瓷砖上蜿蜒的青铜色纹路——在灵视下，这些普通人看不见的痕迹如同路标，指引着某种邪恶的存在曾经经过的路径。
"走楼梯。"无痕低声道，"电梯有监控。"
二楼走廊比想象中更加阴森。月光透过尽头的窗户，将铁灰色的防盗门分割成明暗相间的条纹。校长办公室的门牌在黑暗中泛着冷光，门把手上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刮过。
陈夜试了试门把手——锁着的。正当他考虑是否要暴力开锁时，无痕飘到门前，手指在锁孔上方画了一个复杂符文。一缕金光流入锁芯，"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一条缝。
"你什么时候学的开锁？"陈夜挑眉。
无痕的嘴角微微上扬："《玄羽秘录》记载的可不止是降妖除魔。"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檀香混合着金属锈味扑面而来。陈夜摸索着墙上的开关，灯光亮起的瞬间，他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办公室的墙壁上挂满了青铜镜，每一面镜子里都映照出无数个陈夜的身影，层层叠叠延伸到视线尽头。更诡异的是，那些镜像并不完全同步，有的快了半拍，有的则慢动作般延迟，仿佛来自不同的时间线。
"别看镜子！"无痕一把拉住陈夜，"青铜镜是守匣人的眼睛。"
陈夜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注意到办公桌上摆着一个奇怪的装置：七面小铜镜围绕一个青铜匣模型排成北斗七星状，每面镜子前都放着一小撮头发，用红绳捆着。
"那是...学生的头发？"陈夜胃部一阵翻腾。
无痕飘近检查："七个被选中的祭品。王浩一定是其中之一。"他指向最右边那撮头发前的铜镜——镜面已经破裂，里面空无一物，"他的灵魂逃脱了，多亏了你。"
陈夜想起青铜匣裂缝中逃出的那些光点，心头涌起一丝慰藉。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他环顾四周，寻找保险箱的踪迹。
"在那里。"无痕指向校长座位后方的一幅山水画。
掀开画作，露出一个嵌入墙体的金属保险箱。陈夜输入他和王浩的球衣号码"23-11"，随着"滴"的一声，保险箱门缓缓打开。
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样物品：一个黑色绒布包裹的狭长盒子、一本皮革封面的笔记本，以及一沓泛黄的老照片。陈夜首先拿出照片，最上面一张是现任校长周明远与几位校领导的合影，拍摄日期是三个月前。
"看他的眼睛。"无痕低声道。
陈夜凑近一看，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照片中校长的双眼呈现出诡异的青铜色，与其他人的正常眼睛形成鲜明对比。翻看下面的照片，每一张历任校长的合影中，都有一人有着同样的青铜眼睛，最早的一张可以追溯到民国时期。
"守匣人..."陈夜恍然大悟，"他一直在更换宿主，延续生命！"
无痕点头："千年老妖最擅长这种把戏。"
陈夜放下照片，拿起那本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漂亮的钢笔字写着"容器观察记录"，下面是一列名字和日期，最近的条目正是王浩：
"王浩，高一(7)班，生辰八字：庚辰年戊寅月壬戌日。灵视潜力：甲等。抗拒程度：强烈。转化进度：87%（中断）。备注：受陈夜干扰，标本损毁。陈夜需尽快回收。"
名单往下还有六个名字，其中三个后面标注着"已完成"，另外两个则是"进行中"。陈夜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些都是活生生的学生，有些可能已经像王浩一样被...
"先找秘录。"无痕提醒道，"救人的前提是我们能活着出去。"
陈夜放下笔记本，取出那个黑色绒布包裹。掀开绒布，露出一个青铜色的狭长盒子，表面刻着与玄羽钥完全吻合的锁孔。
钥匙插入的瞬间，盒子发出"咔嗒"轻响，盖子自动弹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卷泛黄的竹简，开头几个篆体大字清晰可辨：《玄羽秘录·下卷》。
"找到了！"陈夜小心翼翼地展开竹简，却发现上面的文字大多已经模糊不清，只有少数段落还能辨认。
无痕凑近查看："岁月侵蚀太严重...等等，这里有一段关于青铜匣的记载还能读。"
陈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竹简上依稀可辨：
"...周穆王得西王母赐青铜匣，谓可通三界，贯古今。后穆王崩，匣入秦宫，徐福携之东渡..."
"徐福？"陈夜惊讶道，"那个带三千童男童女出海求仙药的方士？"
无痕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继续往下看。"
"...匣食人记忆，尤好童男女之灵。每食一人，匣内世界增一分。积千年，可成..."
后面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陈夜翻到下一页，发现这里记载的内容相对完整：
"...混沌现，匣门开。阴阳合，天道改。唯混沌体可毁匣，然混沌体亦为匣所亟..."
"混沌体？"陈夜猛地抬头，"这不就是我体内那种力量吗？"
无痕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竹简最后一页。陈夜顺着看去，顿时如遭雷击——
竹简末尾贴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面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脖子上挂着一块刻有阴阳鱼图案的玉佩。照片边缘写着一行小字："庚辰年七月初七，陈氏子夜，混沌体。"
陈夜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这是他婴儿时期的照片，连脖子上那块玉佩都一模一样——那是爷爷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这...这不可能..."陈夜声音嘶哑，"《玄羽秘录》下半卷至少有几百年历史，怎么会有我的..."
话未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自动关上。所有青铜镜同时亮起诡异的青光，镜中的无数个陈夜齐刷刷转过头，用没有瞳孔的眼睛盯着现实中的陈夜。
"终于找到你了，混沌体。"数百个声音从镜中传来，重叠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和声，"西王母等了整整三千年..."
无痕一把拉住陈夜："走！现在！"
陈夜抓起竹简和照片塞进怀里，冲向窗户。就在他即将跃出的瞬间，最近的一面青铜镜突然伸出一只青铜手臂，抓住了他的脚踝。陈夜重重摔在地上，怀中的物品散落一地。
"你以为能逃得掉吗？"镜子里的声音越来越近，"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匣子的一部分..."
陈夜奋力挣扎，但那只手的力道大得惊人。无痕掐诀念咒，一道金光劈向青铜手臂，却只在表面留下一道浅痕。
"没用的，灵相分身。"镜子里的声音讥讽道，"你不过是《玄羽秘录》上卷孕育的一缕神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吧？"
无痕闻言，身形突然一晃，灵体出现细微的裂缝。陈夜趁机掏出折叠小刀，狠狠刺向青铜手臂。这次刀锋上缠绕着黑白交织的混沌之力，轻易刺入金属表面。
"啊——！"镜中传来一声痛呼，手臂缩了回去。
陈夜抓起散落的竹简和照片，从窗口一跃而下。落地时他顺势一滚，减轻了冲击力，但右臂仍传来一阵剧痛——可能是扭伤了。
抬头看去，校长办公室的窗口站着一个黑影，青铜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两盏鬼火。黑影没有追出来，只是发出一种金属摩擦般的笑声：
"跑吧，混沌体。你的朋友们会一个接一个消失，直到你主动走进匣子..."
陈夜头也不回地冲向围墙。翻出校园后，他躲进附近的一个24小时便利店厕所，锁上门，这才敢喘口气。
"无痕，你没事吧？"陈夜看着身旁几乎透明的灵体，担忧地问道。
无痕摇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陈夜："他说的...有一部分是事实。我确实不记得自己的来历，只知道要守护《玄羽秘录》..."
陈夜掏出怀中的竹简和照片："但这上面为什么会有我的婴儿照？难道我真的是什么'混沌体'？"
无痕沉默地接过照片，手指轻轻抚过那块阴阳鱼玉佩。突然，他的灵体剧烈震动，一段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暴雨夜。古老的道观。一个道袍老者将婴儿交给年轻道士，玉佩在闪电中泛着微光。"带他走，越远越好。西王母的匣子已经感应到混沌体的诞生..."
"我想起来了！"无痕猛地抬头，眼中金芒大盛，"陈夜，你不是偶然成为《玄羽秘录》的传人。你是被选中对抗青铜匣的——最后一个混沌体！"
便利店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厕所镜子上，一丝青铜色的纹路正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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