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的锁很好撬。
张黛若用发卡轻轻一拨,金属弹舌就乖乖松开了。父亲手术后还在ICU观察,护士说可以拿些换洗衣物来。她在整理抽屉时,发现了一个没封口的信封,收件人赫然是她十年未见的哥哥——张北辰。
【北辰:
见信如晤。关于当年那场意外,是时候告诉黛若真相了。王教授的儿子至今仍受社交障碍困扰,而你的不辞而别...】
信纸在她手中微微颤抖。窗外,初夏的阳光把医院草坪照得发亮,几个穿着病号服的孩子在追逐嬉戏。张黛若读完整封信,脊椎慢慢爬上一条冰冷的蛇。
原来十二岁那年,哥哥不是自愿移民加拿大。原来王陌骁的社交障碍不是天生。原来那场被大人们轻描淡写带过的"小学操场小事故",差点让两个男孩都...
"找到睡衣了吗?"
护士的询问吓得她差点把信扔出去。张黛若慌忙把信塞回信封,随手抓起一件格子睡衣:"找到了,谢谢。"
走廊上的电子钟显示15:23。王陌骁应该还在学校参加保送生面试——北大历史系,他梦寐以求的学府。而她的MIT录取通知书就躺在书包里,邮件里那句"We are pleased to offer you..."已经看了不下二十遍。
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两条永不交汇的平行线。
张黛若机械地走向ICU,透过玻璃窗看到父亲身上插满管子。监护仪有节奏地"滴滴"响着,像是某种倒计时。她突然想起初三那年,王陌骁放弃全国羽毛球锦标赛时,是不是也听过这样急促的滴答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王陌骁发来一张照片——北大古朴的校门,配文:【过了。但还没签字。】
她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玻璃窗反射出她扭曲的倒影,像一幅毕加索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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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的风很大,足够吹干未落的眼泪。
张黛若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城市的轮廓。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能把她名字叫得像句诗的人,全世界只有那一个。
"你爸怎么样了?"王陌骁站到她身边,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
"稳定了。"张黛若把一缕乱发别到耳后,"恭喜你,北大历史系。"
王陌骁没有接话。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轻轻放在栏杆上:"你的MIT材料,我整理了一下。I-20表格需要签名,宿舍申请截止日是..."
"王陌骁。"张黛若打断他,"我们谈谈。"
阳光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明亮的线。王陌骁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睛:"先看这个。"
他递过来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电子邮件页面。张黛若眯起眼睛——那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录取通知,收件人是王陌骁。
"哥大?"她猛地抬头,"但你不是..."
"东亚研究系,硕博连读。"王陌骁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和MIT有联合培养项目,工科生可以交叉选课。"他顿了顿,"纽约到波士顿,火车两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