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时，窗帘缝里漏进的光晃得人眼生，星阁盯着天花板愣了好半晌，才慢悠悠想起昨晚的事，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沉。伸手摸过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几个未接电话跳在上面，指尖划过去看了遍，没一个是王一博的，那点刚醒时的恍惚，慢慢沉成了说不清的失落。

她指尖悬在拨号键上顿了顿，最终还是点开了闺蜜林薇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林薇那端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对劲：“星阁？你声音怎么哑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星阁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没忍住低低说了句：“我在酒店……”

“等着，我马上过来。”林薇没多问，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没过半小时，门铃声就响了。星阁拉开门，看见林薇拎着早餐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急色。等门关上，林薇把早餐往桌上一放，刚转身要问，星阁的眼泪就先掉了下来。那些昨晚强压着的委屈、慌乱，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在看到熟人的那一刻全绷不住了，她扑到林薇肩上，抽抽噎噎地把昨晚从颁奖礼后台到后来的事全说了，这几天王一博的热搜，都掰碎了揉进话里。

林薇拍着她的背叹气，等她哭够了，抽了张纸巾帮她擦脸：“行了行了，别自己郁闷了。我带你出去透透气，别闷在这酒店里。”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喊上李川吧，他那人活络，能逗人开心。”

星阁本想摆手，可架不住林薇半拉半劝，最终还是点了头。

车子开出市区，越往郊外走，空气里的烟火气就越淡。等停在地方时，星阁推开车门，愣了愣——眼前哪是什么寻常的散心地方，简直像被藏起来的世外桃源。

脚下是青石板铺的路，被踩得光溜，缝里还嵌着碎碎的青苔。路两旁是挨挨挤挤的竹篱笆，里头爬满了粉白的蔷薇，风一吹，花瓣就簌簌往下掉，落在石板路上，像撒了层碎雪。再往前看，是片不大的湖，水净得像块绿琉璃，能看见底下游来游去的小鱼，偶尔有蜻蜓点着水飞过去，荡开一圈圈细微波纹。湖边栽着几棵垂柳，枝条垂到水面上，被风拂得轻轻晃，影子落在水里，跟碎了的绿绸子似的。

远处有几间白墙灰瓦的小房子，烟囱里飘着淡淡的烟，隐约还能听见几声鸡鸣。空气里都是青草和花香混着的味，清清爽爽的，吸一口都觉得胸腔里的闷意散了些。

李川已经在湖边的石桌旁坐着了，见她们来，笑着挥了挥手：“早啊！我让老板炖了甜汤，刚晾好。”

星阁被林薇拉着坐下，喝了口温温的甜汤，糯米的软和桂花的香在舌尖散开，心里确实松快了点。可目光落在湖面上时，还是忍不住想起王一博——他现在在忙吗？昨晚是不是真的累了？其实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想问他是不是解决好了，想问问他还好吗，可指尖好几次碰到手机，又都缩了回来。

一是没勇气；二是真怕打扰他，他那样的人，身边永远有忙不完的事，她这点小情绪，好像实在没必要去占他的时间。

林薇看出她走神，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想什么呢？李川刚说下午去摘草莓，你去不去？”

星阁回过神，扯了扯嘴角点头：“去吧。”

只是眼角的余光掠过手机屏幕，心里那点没说出口的话，还是沉甸甸地落着。

手机“嗡”地颤了下，原来不是她的，是林薇的。她刚把我们仨的自拍发朋友圈，配文“凑齐一桌”，这会儿正扒着星阁胳膊笑：“肯定是王一博，这时间掐得正好。”

消息弹出来时，星阁睫毛颤了下。

“删了？”头一条就这俩字，没头没尾的。

林薇还没回，第二条紧跟着来：“星星站你旁边，倒挺会找角度。”

林薇“噗”地笑出声，用胳膊肘撞她：“听听这酸味儿！我站另一边呢，提都没提我。”星阁盯着屏幕上“星星”俩字，耳尖有点热——刚拍的时候星阁确实往李川这边靠了靠，说怕挡着林薇，没想到被他看见了。

林薇打字：“没删，就随手拍的。”

他回得快：“嗯。”隔了几秒，给星阁发一条：“我忙完了，这就过去。许默那边处理清了，热搜没了。”后半句语气沉了沉，带着点安抚的意思。

她松了口气，就把手机揣回兜里。

过了几个小时吧，刚好中午到饭点，找了家餐吧刚坐下就见林薇眼睛亮了，朝门口扬下巴：“来了来了。”

王一博推门进来时，目光先往星阁这儿落，扫到旁边的空位时，眉头松了松。可他刚要走过来，包厢门又被推开了——许默站在那儿，手里捏着个小蛋糕，笑盈盈的：“一博，我听你助理说你在这儿，就……”

她话没说完，目光扫过林薇和星阁之间的距离，眼神闪了闪，又往王一博身边凑了凑：“正好路过，给你带了点吃的。”

王一博的脸瞬间冷了，没看她手里的蛋糕，只盯着她：“谁让你过来的？”

许默脸上的笑僵了下，却还硬撑着：“我就是担心你……”

“我跟你有关系？”王一博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冷得很，“还有，别让你助理瞎打听。”他说完，没再看她，径直走到星阁旁边坐下，余光扫了眼李川，才转头问星阁：“喝什么？我去买。”

林薇在旁边憋着笑，朝她递了个“你看吧”的眼神。她没理会，只抬头看王一博，他眉头还皱着，显然刚才那点醋劲儿还没散，连带着看许默的眼神都带了火——分明是被这阴魂不散的人搅了心情，又想起刚才照片的事，脸色更沉了点。

包厢里的气氛正僵着，许默站在门口进退两难，脸白一阵红一阵的。这时李川突然开了口，手里还转着个空酒杯，笑得没心没肺：“既然都来了，就坐下呗，正好添双筷子的事。”

林薇在旁边听得眼皮一跳，悄悄往李川那儿递了个眼色——那眼神里明摆着“你别添乱”，心里直犯嘀咕：这家伙也不嫌事大，没看见王一博脸都快挂不住了？

可李川像没接收到似的，还冲许默摆了摆手，往旁边空座努嘴：“坐吧坐吧，人多热闹，反正咱们这桌也不差这一个人，玩起来还更有意思。”

他这话音刚落，星阁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眼扫了李川一下，没说话。而王一博原本刚松了点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指尖在桌沿无意识地敲了敲，目光在星阁和李川之间打了个转，显然也觉出不对劲了。

只有李川自己跟没事人一样，还端起茶杯抿了口。其实他哪是不嫌事大，刚才星阁看王一博的眼神、王一博扫星阁的那眼余光，他早捕捉到了——那点暗流涌动藏都藏不住。他就是故意的，想多拉个人把这水搅得再浑点，最好乱得让那两人顾不上彼此较劲儿。

说到底，他那点心思从十几岁就没藏住过。当年在学校里，就总爱凑在星阁身边，谁跟星阁走得近他就给谁使点小绊子，现在长大了，这点“坏心思”倒是明晃晃地留着。他这次特意从国外回来，哪是为了什么工作调动，说白了，就是奔着星阁来的，琢磨着怎么把人安安稳稳娶回家呢。眼下这局面，搅浑了才好，省得有人在旁边碍眼。

午饭吃得那叫一个磨磨蹭蹭，桌上的菜没动几口，气氛倒是沉得像压了块石头。许默坐得笔直，筷子在盘子里拨来拨去，没怎么敢夹菜；王一博没怎么说话，偶尔抬眼扫过去，眼神总在星阁和李川之间打晃；星阁倒是吃得安静，可指尖捏着筷子，指节都泛着白。林薇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这饭吃的，还不如啃俩馒头自在。

好不容易等大家都放下筷子，王一博刚要起身往星阁那边凑，想说句“出去走走”，李川先一步站了起来，笑得一脸“真诚”：“吃饱了吧？要不要去消消食？我刚进来时瞅见入口那儿有个湖，好像能划船，要不咱去试试？”

他说着，眼睛往王一博和星阁那儿瞟了瞟，话里带了点明晃晃的暗示：“正好三人一条船，挤挤也热闹。”

王一博眉头刚要皱起来，林薇赶紧扯了扯许默的胳膊，笑着打岔：“好啊，我跟许默一组吧，我俩正好想聊聊呢！”她边说边给许默使了个眼色，又转头扫了眼剩下的人，“剩下的你们自己分呗，船够不够？不够再租一条就是。”

她这话算是把许默摘了出去，也堵了李川想硬凑的心思，心里却把李川骂了八百遍——这家伙就是故意的，明知道王一博和星阁之间不对劲，还非得往一块儿搅，生怕这桌人能安安生生散了似的。

难破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