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水晶灯依旧璀璨，可星阁觉得身上的丝绒长裙突然变得有些厚重。她握着那枚刻着字的戒指，指尖还残留着丝绒盒子的触感，转身时，正好看见王一博推门走进来——雨水打湿了他的西装外套，发梢还滴着水，却丝毫没影响他挺拔的身形，一进门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林薇在旁边拽了拽她的袖子，压低声音说：“你看他，肯定是特意赶过来的，快去说两句啊。”星阁却往后退了半步，指尖攥着手包的带子更紧了些，直到王一博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他快步走过来，步伐有些急，西装上的水珠蹭到了路过的宾客，他都没在意。走到星阁面前时，他才停下脚步，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略显生涩的“你……还好吗？”

星阁抬头看他，三个月没见，他好像瘦了些，下颌线更清晰了，眼底带着明显的疲惫，却还是那双她熟悉的眼睛。可就是这双眼睛，让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以前他看她时，眼里总带着笑意，会凑过来低声说“今天也很好看”，可现在，他只是站在那里，隔着半臂的距离，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

“挺好的。”星阁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却觉得脸部肌肉有些僵硬，“你呢？拍戏顺利吗？”

“嗯，挺顺利的，就快杀青了。”王一博点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丝绒手包上，显然知道她收了戒指，语气里多了点试探，“那个……戒指，你看到了？”

“看到了。”星阁的声音很轻，避开了他的眼神，看向不远处正在碰杯的宾客，“谢谢。”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宴会厅里隐约的音乐声和谈笑声。以前他们就算不说话，并肩站着也觉得自然，可现在，这半臂的距离里，却塞满了尴尬的沉默。星阁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灼热得让她有些不自在，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先开了口：“我搬出来了，从你的公寓。”

话音刚落，她明显看到王一博的脸色沉了下去，原本就有些紧绷的下颌线绷得更紧了，眼神里瞬间涌上一丝她看不懂的怒意，还有点慌乱。他往前迈了一步，语气也变了，带着点急切：“你搬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我？我……”

“王老师！可算找到你了！”没等他说完，三个穿着西装的导演就快步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热情，“刚才还跟张导说呢，你这部戏肯定能火，快过来聊聊，给我们讲讲你拍戏时的心得。”

王一博皱了皱眉，回头看了星阁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歉意和不舍，似乎想把刚才的话说完。星阁却抢先一步往后退了退，对着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你先忙吧，导演们还等着呢。”

“星阁，我……”王一博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导演拉了一把，“别愣着了，大家都等着呢。”

星阁看着他被导演们簇拥着往前走，走了两步，他还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她站在原地，手里的丝绒手包被攥得变了形，刚才那点因为戒指而泛起的暖意，好像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和尴尬的氛围浇凉了些。

林薇走过来，递给她一杯香槟：“怎么回事啊？刚聊两句就被打断了，他脸都黑了，肯定是舍不得你走。”

“没什么。”星阁接过香槟，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心里的闷意，“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分开这么久，好多话好像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她抬头看向王一博的方向，他正被一群人围着，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偶尔还会回头往她这边看一眼。星阁轻轻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点开和王一博的微信对话框——上次的消息还停在她三个月前发的“注意保暖”，他依旧没回。

她犹豫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一行字：“我先回去了，林薇还在等我。有什么事，等你忙完了，微信说吧。”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时，她正好看到王一博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抬头往她这边望过来，眼神里带着点失落。星阁没再看他，转身拉着林薇，朝着宴会厅的出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王一博还站在人群里，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像极了三个月前那个雨夜，他站在她公司楼下看她的样子。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停留，转身走进了外面的雨夜里。雨水落在她的头发上，有点凉，可她却觉得，这样的凉，比刚才宴会厅里的尴尬和陌生，要舒服得多。

星阁是被手机震醒的，不是轻柔的震动，是那种近乎疯狂的、贴着枕头都能感受到的震颤。她揉着眼睛摸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密密麻麻的消息提示像潮水般涌来——微信里几十条未读消息，有合作方的询问，有朋友的八卦，还有十几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微博推送更是炸开了锅，“爆”字红得刺眼，几乎要冲破屏幕。

昨晚深夜回复完王一博那句“雨很大，到家了告诉我”，她还对着手机懊恼了半宿。宴会上那些本该递出去的名片、那些没来得及攀谈的建材商和广告设计公司老板，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越想越后悔自己怎么就因为几句没说透的话，赌气似的提前离场。可现在，这点悔意被眼前的混乱冲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心慌。

她指尖发颤地点开微博，热搜榜前十里，三条都带着她和王一博的名字。王一博私人宴会神秘女子#牢牢钉在榜首，后面跟着红色的“爆”；#王一博绯闻对象侧脸#和#这姐配得上王一博吗#紧随其后，讨论量已经破了千万。点进热搜的瞬间，她的呼吸骤然停了半拍——照片拍得异常清晰，是从宴会厅二楼的角度往下拍的，她站在落地窗边，黑色丝绒长裙的裙摆垂在地毯上，侧脸的轮廓被暖光勾勒得柔和，耳坠上的碎钻闪着微光；而王一博就站在她身侧，黑色西装的袖口挽着，正微微侧头听她说话，连平日里清冷的眉眼，都染了点不易察觉的温和。

媒体的“剧本”已经编得有模有样。营销号们翻遍了她的社交账号，连她三年前发的设计手稿都扒了出来，标题一个比一个抓人眼球：《独家！王一博秘恋圈外女友，私人宴会甜蜜互动，细节藏不住》《深扒王一博身边女子：新锐设计公司创始人，毕业于名校，实力与颜值并存》，甚至有离谱的，把她公司去年接的酒店软装项目，硬和王一博的工作室扯上关系，编出“为接近偶像量身定制合作方案”的狗血剧情。

评论区早已炸成了一锅粥，几千条评论以每秒刷新的速度疯长，拥护和质疑的声音像两拨巨浪，在屏幕里撞得翻天覆地。

“这个侧脸也太绝了吧！不是网红脸，是那种清冷又大气的感觉，气质和王老师好搭，当嫂子我举双手赞成！”

“什么来头啊就往王一博身边凑？私人宴会都能混进去，怕不是故意蹭热度想红吧，配不上我哥！”

“有没有懂设计的姐妹？我查了她公司，去年那个云端酒店的软装就是她家做的，审美在线啊，是有真本事的！”

“别洗了！肯定是团队炒作！没看见她一直往王老师身边靠吗？能不能离他远点！”

星阁一条一条地翻着，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越收越紧。她想拓展业务，想让公司被更多人知道，可从没想过是以“捆绑顶流”的方式。这哪里是机会，分明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客户会不会因为怕被卷入舆论而取消合作？公司的电话会不会被粉丝打爆？还有王一博，他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故意设计了这一切，把他拖进了这场麻烦里？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备注显示“某娱乐媒体”。铃声尖锐地响着，像在催她给出一个解释，星阁盯着屏幕看了三秒，猛地按了拒接。刚想把手机扔到一边，屏幕却又亮了，这次是微信消息，发信人是王一博。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指尖悬在屏幕上，半天不敢点开。深吸一口气点开对话框，里面只有短短一行字：“别乱看评论，电话给我。”

她握着手机的手越来越凉，指尖划过键盘，却不知道该回什么。说“我没事”？可她明明慌得厉害；说“对不起”？又好像显得刻意。犹豫间，手机又震了，这次是王一博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屏幕上跳动的“王一博”三个字，烫得她不敢碰。

她盯着那串跳动的名字，听着耳边急促的铃声，脑子里乱糟糟的——接了，该说什么？解释照片是误会？还是说自己也被这阵仗吓懵了？不接，又怕他觉得自己心虚。铃声响了很久，最终还是自动挂断，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了电话那头，王一博皱着眉的样子。

窗外的天已经亮透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星阁坐在床上，怀里抱着那个装着戒指的丝绒手包，忽然觉得无比荒诞——明明只是想在宴会上多交几个客户，明明只是想和他把话说清楚，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了这步田地？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了，是公司合伙人的电话。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刚“喂”了一声，就听见电话那头急促的声音：“星阁，你快看客户群！好几个意向客户都在问热搜的事，还有两个说要暂停合作，你快想想办法！”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星阁本就乱成一团的心湖里。她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王一博那条“别乱看评论，电话给我”的消息，第一次觉得，成年人的世界，怎么就这么难——连想好好谈个业务、好好说句话，都变得这么难。

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