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凡蒂用力点头。

“你想想，那个总是冷冰冰的执行官上司，还有你说过的那个会偷偷给你塞暖手炉的副官小姐……这些人物多鲜活啊！还有你从营地逃出来的经历，简直比话本里的冒险还刺激！”

凡蒂的话像颗石子，在倾末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想起散兵那双总是覆着冰霜的眼，想起他发怒时周身炸开的电光，她想起阿耶尔递来的热汤，想起凡斯在雪原上递来的半块麦饼，那些在至冬的日子，苦得像嚼冰，却也藏着细碎的暖。

“好像……是有点意思。”倾末喃喃道，心里忽然涌上股冲动。

那天晚上，倾末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洒在榻榻米上，像一层薄雪，恍惚间竟让她想起了至冬的夜晚。她索性起身，敲响了凡蒂的房门。

“倾末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凡蒂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见她眼里闪着光，顿时明白了什么。

“你想通了？”

倾末点点头，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能……借我点纸和笔吗？”

凡蒂欢呼一声，连忙从书架上抱来一摞稿纸和一支新笔：“我就知道你会动心！快写快写，我不打扰你！”

回到房间，倾末坐在桌前，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没有落下。往事像潮水般涌来，那些在愚人众营地的日夜，那些与散兵的争执，那些藏在心底的委屈与不甘……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落笔。

她给温和的副官起名“阿堇”，而那个冷冰冰的执行官就叫“鸢大人”，反正按他的性子肯定不会看这种东西，连凡斯都成了故事里那个在雪原上伸出援手的少年。她写哨塔里的陷阱，写营地的风雪，写那些身不由己的挣扎，也写那些偷偷藏在心底的期盼。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纸门照进来时，倾末才惊觉自己写了整整一夜。稿纸已经用了厚厚一叠，她数了数，竟不知不觉写了三分之一。

她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忽然笑了。原来那些在至冬的日子，那些她以为会烂在心底的记忆，竟能这样清晰地铺展在纸上。

“倾末姐，你醒啦？”凡蒂端着早饭进来，看到桌上的稿纸，眼睛一下子亮了，“哇！你写了这么多？快给我看看！”

倾末把稿纸递给她，心里竟有些忐忑，像个交作业的学生。

凡蒂捧着稿纸，看得目不转睛，时而皱眉，时而叹气，看到动情处，眼眶都红了：“倾末姐，你写得太好了……比我写的厉害多了！”她抬起头，眼里闪着光，“这本书要是出版了，肯定能轰动稻妻！”

倾末看着窗外飘落的樱花瓣，心里忽然觉得无比踏实。或许，那些在至冬受过一个月的苦，走过的路，都不是白经历的。它们变成了笔下的文字，变成了故事里的风雪，最终在稻妻的暖阳里，开出了花来。

或许是积压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倾末写得异常顺利。每日清晨伴着鸟鸣落座，写到暮色漫进窗户才搁笔，连凡斯母亲送来的点心都常常放凉。

那些曾让她窒息的细节，此刻都成了笔下鲜活的注脚。

不过一周光景，最后一页稿纸落下句点时，窗外的樱花开得正盛。倾末对着厚厚的手稿发了会儿呆，忽然提笔在封面上写下标题：《我在愚人众的限时打工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