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烙印与藤蔓
那只冰冷、沾满神血的手掌，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又似最坚固的锚点，死死按在唐舞麟的头顶。冰蓝色的光晕，带着冻结时空的绝对意志，源源不断地涌入他濒临破碎的识海，强行将那头咆哮欲出的暗金凶兽拖回深渊。
“呃……”唐舞麟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抽气声，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剧烈地颤抖着软倒下去。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深潭，剧痛在消退，但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虚弱和劫后余生的茫然。那双刚刚褪去暗金、重新变回深蓝的眸子里，映着天花板上狰狞的破洞，还有破洞外那片刺目却令人安心的、属于人间的湛蓝天空。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牵扯。
不是来自头顶那只冰冷的手，而是来自自己的右手。
他下意识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目光艰难地向下移动。
视线有些模糊，被冷汗和生理性的泪水浸染。但他还是看清了。
一根。
纤细得如同初春最柔嫩的柳芽，近乎透明的淡蓝色藤蔓，正悄无声息地从他自己右手的掌心探出。它带着一种新生命特有的、怯生生的气息，在空气中微微颤动着，顶端还蜷曲着一片小小的、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心形叶片。
这根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断的藤蔓，此刻，正小心翼翼地、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按着他头顶的那只手腕上。
那只手腕，属于从天而降的血人。皮肤布满了蛛网般狰狞的裂痕，金色的血液正从那些裂痕中渗出，粘稠而刺目。藤蔓的淡蓝与神血的暗金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缠绕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试探，却又异常牢固，如同溺水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攥紧的救命稻草。
唐舞麟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无法思考这根藤蔓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当这根藤蔓缠绕上去的瞬间，头顶那股几乎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意志，似乎……微微滞涩了一瞬？
霍雨浩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
那丝波动极其细微，如同冰封万载的湖面被一片落叶轻轻触碰。但对他而言，不啻于一场灵魂深处的海啸。
手腕上那微弱的缠绕感，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纯粹到不含任何杂质的依赖与亲近。这种气息……他太熟悉了！
蓝银皇！
尽管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尽管形态稚嫩得如同初生的幼苗，但那根藤蔓所散发出的本源气息，那独属于蓝银皇的生命脉动，如同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印记，瞬间击穿了霍雨浩强行维持的冰冷壁垒！
舞桐的弟弟么...
意识海中，那因神躯重创、神力枯竭而摇摇欲坠的冰封世界，被这突如其来的确认狠狠凿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时空乱流的撕扯、金龙王毁灭意志的冲击、神躯寸寸碎裂的剧痛……所有被他以绝对意志强行压下的感知，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反噬！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霍雨浩喉咙里挤出。他那双低垂的、冰封万载的眸子猛地一缩，瞳孔深处冰蓝色的神光剧烈地闪烁、明灭，如同即将熄灭的星辰。嘴角无法控制地溢出一缕更浓稠的金色神血，顺着下巴滴落，正巧砸在唐舞麟茫然抬起的额头上。
温热的，带着神性气息的血液。
那滴血如同带着奇异的魔力，顺着唐舞麟的额角滑落，渗入他乌黑的发丝，更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金芒，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缠绕在霍雨浩手腕上的那根淡蓝色藤蔓之中。
嗡……
藤蔓似乎轻轻颤抖了一下，那抹淡蓝的色泽，仿佛被注入了极其微弱的生命活力，隐隐流转过一丝极淡、极淡的金色光晕，转瞬即逝。
就在霍雨浩心神剧震、神躯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
“呜——呜——呜——！！！”
凄厉、尖锐、足以撕裂耳膜的警报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嚎，猛然从传灵塔分塔的每一个角落爆发出来！刺目的红光疯狂旋转闪烁，将整个觉醒室映照得如同血狱！
“最高级警报！检测到神级能量波动！重复！检测到神级能量波动！位置：一层觉醒大厅！威胁等级：灭世级！所有战斗人员立刻集合！最高防御预案启动！封锁所有出口！重复，封锁所有出口！”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恐慌，通过遍布塔内的扩音魂导器，响彻每一个角落！
死寂被彻底打破。
“神……神级？！”那个之前主持觉醒、此刻瘫软在地的传灵师，脸上的惊恐瞬间被一种极致的荒谬和更大的恐惧取代。他失声尖叫，看向法阵中央那两个身影的眼神，如同看到了宇宙中最恐怖的魔神！
整个觉醒室彻底炸开了锅！幸存的家长和孩子们爆发出更加惊恐的哭喊和尖叫，如同无头苍蝇般朝着出口的方向拥挤、推搡、踩踏。
“拦住他们！谁也不准离开！这是最高指令！”一个身穿银白色制服、胸口别着三颗金星徽章的中年魂师（显然是此地负责人）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传灵塔护卫冲了进来，脸色铁青得可怕，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变调。他手中握着一个闪烁着红光的魂导通讯器，语速快得如同连珠炮：“总部！这里是东海城分塔！确认！确认神级波动！能量属性极端混乱，兼具极寒与毁灭特性！目标……目标疑似两名人形个体！其中一个为本地觉醒儿童！请求支援！请求封号斗罗级别支援！立刻！马上！”
他身后的护卫们如临大敌，魂环瞬间亮起，各种防御魂导器撑开光罩，攻击魂导器锁定了法阵中央，但他们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枪口晃动着，根本不敢真正开火。那从天而降的血人身上散发出的、如同亘古寒渊般的气息，让他们灵魂都在冻结！
“放下那个孩子！立刻束手就擒！”负责人强压着恐惧，对着霍雨浩嘶吼，试图用声音掩盖自己的颤抖。他根本不敢靠近，那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山，横亘在前。
霍雨浩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需要耗费莫大的力量。沾满血污和灰尘的额发下，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再次显露出来。瞳孔深处，刚才因确认唐舞麟身份而掀起的惊涛骇浪已被强行压下，重新冻结成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寒冰。只有眼底最深处，残留着一丝无法抹除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根本没有理会那些如临大敌的护卫和刺耳的警报。目光低垂，只落在身前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唐舞麟也正仰着头看他。深蓝色的眼睛里，恐惧依旧浓重，但更多的是一种懵懂的、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对这个恐怖血人的依赖。那根淡蓝色的藤蔓，依旧固执地缠绕在霍雨浩的手腕上，仿佛那是连接他与这个冰冷世界的唯一纽带。
霍雨浩的嘴唇翕动了一下。没有声音发出。但他那只按在唐舞麟头顶、流淌着神血的手掌，却极其轻微地、安抚性地向下压了压。一股更加柔和、更加内敛的冰流顺着掌心涌入唐舞麟体内，如同最坚韧的冰丝，将他体内那蠢蠢欲动的暗金封印再次加固了一层。
做完这个微小的动作，霍雨浩的目光才终于抬起，扫过那些包围过来的护卫，扫过那个色厉内荏的负责人，最后落在那闪烁着刺目红光的警报器和被魂导护盾封锁得严严实实的出口上。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只有一片漠然。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着脚下蝼蚁的喧嚣。
这漠然的目光，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传灵塔众人心胆俱裂！负责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握着通讯器的手心全是冷汗。
“攻击！阻止他！不能让他带走那个孩子！”恐惧最终压倒了理智，负责人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声音尖锐得变了形。
早已紧绷到极限的护卫们，如同被按下了开关。数道炽热的魂导射线、冰锥、风刃，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从不同的角度，撕裂空气，朝着法阵中央那个摇摇欲坠的血色身影，疯狂攒射而去！
“不——！”唐舞麟下意识地尖叫出声，深蓝色的瞳孔因惊恐而放大，小小的身体想要扑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柔和力量定在原地。
面对这足以将魂帝撕碎的集火攻击，霍雨浩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闪避或防御的动作。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那些致命的流光只是无关紧要的飞絮。
就在第一道魂导射线即将洞穿他身体的刹那——
异变陡生！
以霍雨浩为中心，方圆十米内的空间，骤然蒙上了一层诡异的灰白色！
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拖入了慢放的胶卷。
所有激射而来的魂导攻击，无论是灼热的射线、锋锐的冰锥、还是无形的风刃，在进入这片灰白领域的瞬间，速度骤然降低了百倍、千倍！它们如同陷入了粘稠到极致的琥珀，艰难地在空气中推进，留下肉眼可见的、如同慢动作回放般的轨迹涟漪。
光线扭曲，声音消失。
整个觉醒室的核心区域，陷入了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灰白。唯有那些被“冻结”在空中的魂导攻击，闪烁着危险却停滞的光芒，如同镶嵌在灰色画布上的诡异装饰。
亡灵魔法·迟缓领域！
霍雨浩没有动，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被定格的攻击。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一丝银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无声无息间，那些被凝固在灰白领域中的魂导攻击，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粉碎机，开始从内部瓦解、崩碎！射线无声湮灭，冰锥化为齑粉，风刃消散于无形。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只有物质被彻底抹除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静默。
“怪……怪物！”护卫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眼前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这根本不是魂师的力量！
那名负责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通讯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只想离那个灰白领域的中心越远越好。
霍雨浩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回唐舞麟身上。
小家伙已经完全呆住了，小嘴微张，深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那些被“定住”然后“消失”的可怕攻击，大脑彻底宕机。
霍雨浩那只沾满神血的手，终于离开了唐舞麟的头顶。手腕上，那根淡蓝色的藤蔓依旧缠绕着，似乎不愿松开。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弯下腰。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浑身那些深可见骨的裂痕再次渗出大量的金色血液，染红了脚下龟裂的地面。他伸出另一只同样布满裂痕、血迹斑斑的手，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僵硬，如同在触碰一件极易破碎的稀世珍宝。
他轻轻拂过唐舞麟额前被汗水浸湿的黑发，指尖不经意地掠过那滴自己刚刚滴落的金色神血。
就在指尖触碰到神血的瞬间——
嗡！
霍雨浩的指尖，唐舞麟的额头，缠绕在手腕上的淡蓝藤蔓，三者之间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回路！
一股远比之前注入时更加精纯、更加浩瀚的冰蓝色神能，带着霍雨浩残存神魂中最核心的一缕本源印记，如同决堤的星河，顺着指尖、顺着那滴神血、顺着那根相连的藤蔓，毫无保留地、汹涌地灌入了唐舞麟的身体！
“呃啊——！”唐舞麟发出一声短促的、并非痛苦的惊叫，小小的身体猛地挺直！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源头的极致寒意瞬间席卷了他全身每一个细胞！深蓝色的眼眸深处，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冰蓝色六边形雪花印记，如同最精密的烙印，骤然浮现，一闪而逝！同时，他右手掌心探出的那根淡蓝藤蔓，也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猛地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颜色瞬间加深，变得更加凝实，隐隐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坚韧和……属于冰雪的晶莹？
烙印完成！
霍雨浩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强行引动残存的神魂本源进行烙印，对他此刻的重创之躯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但他看向唐舞麟的眼神深处，那亘古的冰寒之下，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人”的情绪终于浮现出来。是决绝，是托付，是……一丝无法言说的歉疚。
他收回手，不再看唐舞麟那惊愕茫然的小脸，目光转向那被魂导护盾封锁的出口方向。
迟缓领域的灰白色开始褪去，时间的流速恢复正常。
“拦住他！他不行了！”负责人捕捉到霍雨浩身体的摇晃和神光的黯淡，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嘶力竭地再次下令。更多的护卫鼓起勇气，再次凝聚魂力。
霍雨浩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对眼前蝼蚁挣扎的漠然嘲讽。
他不再停留，更不再去看那些重新袭来的攻击。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只是做了一个迈步的动作。
下一刻——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
霍雨浩原本站立的位置，坚硬的合金地面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瞬间向下塌陷出一个直径数米的恐怖深坑！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
而他的身影，已然消失！
只留下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带着浓郁血腥味和极致寒意的残影，如同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无视了所有重新袭来的魂导攻击，笔直地、蛮横地撞向了那层闪烁着厚重光芒的出口魂导护盾！
轰隆——！！！
比刚才穹顶被砸穿更加恐怖的撞击声爆发！
那足以抵挡魂斗罗级别攻击的、由多层复合魂导矩阵构成的能量护盾，在接触到那道血色残影的瞬间，如同被烧红的烙铁捅入的黄油，发出了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刺目的光芒混合着暴走的能量乱流轰然炸开！厚重的合金大门连同其后的墙体，如同纸糊的一般，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硬生生撞穿、撕裂！留下一个边缘扭曲融化、冒着青烟的巨大破洞！破碎的魂导器碎片和建筑材料如同炮弹般向通道内激射！
通道内，闻讯赶来的第二波、第三波传灵塔护卫，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这股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掀飞，惨叫着撞在墙壁上，骨断筋折！
血色的残影没有丝毫停顿，裹挟着刺骨的寒风和浓烈的血腥气，如同挣脱牢笼的洪荒巨兽，顺着被撞开的巨大破洞，瞬间消失在塔外刺目的阳光和喧嚣的城市背景之中！
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扫过的觉醒大厅，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以及……
站在龟裂深坑边缘，浑身冰冷、如同被遗弃在冰原上的幼兽般的唐舞麟。
他呆呆地望着那个巨大破洞外刺目的光，望着那早已消失的血色身影的方向。右手手腕上，那根淡蓝色的藤蔓不知何时已经缩回了掌心，只留下皮肤上一圈极淡、极淡的蓝色环形印记，如同一个微小的、无法磨灭的烙印。
额头上，那滴金色的神血早已干涸，只留下一点微不可查的金痕。
深蓝色的眼眸里，巨大的空洞和茫然，如同潮水般迅速淹没了他。刚才发生的一切——剧痛、毁灭的气息、从天而降的血人、冻结一切的冰冷、手腕的缠绕、额头的触碰、体内那股瞬间爆发的极寒、还有最后那决绝的消失……所有碎片化的画面和感觉在脑海中疯狂冲撞，让他小小的脑袋几乎要炸开。
“孩子！孩子你没事吧？”那名负责觉醒的传灵师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和劫后余生的颤抖，想要查看唐舞麟的状况。他完全搞不清状况，只知道这个孩子是唯一和那个恐怖“神级”存在有过直接接触的人。
唐舞麟仿佛没有听到。他只是茫然地、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用指尖轻轻触碰着自己额头上那点几乎看不见的金痕。
冰冷的触感，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难以言喻的……联系？
就在这时，被撞穿的通道破洞外，传来了城市上空更加凄厉、覆盖全城的防空警报！尖锐的声音撕裂了东海城午后的宁静，如同末日降临的号角！
“警报！警报！东海城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检测到超高危能量源高速移动！方位：城东！重复，城东！所有城防魂导阵地启动！所有魂师进入战斗位置！疏散平民！重复，疏散平民！”
传灵塔内，那名负责人的魂导通讯器疯狂震动起来，他哆嗦着捡起，里面传来一个更加威严、却同样带着无法掩饰惊惶的声音，是东海城城主：
“传灵塔！你们塔里到底放出了什么怪物？！它正在向城东贫民窟方向移动！所过之处冰封百米！普通魂师靠近即被冻结！立刻报告详细情况！联邦的增援已经在路上！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拦住它！否则整个东海城……”
后面的话，被刺耳的警报声淹没。
“城东……贫民窟？”负责人失魂落魄地重复着，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依旧呆立在原地、如同丢了魂的唐舞麟。
唐舞麟那深蓝色的、空洞的眸子，在听到“城东贫民窟”几个字的瞬间，猛地一颤！
一丝微弱的光，如同划破迷雾的萤火，骤然点亮！
那里……是他住的地方！那个小小的、破旧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家”！
那个血人……去了那里？
为什么？
一个模糊却无比强烈的念头，如同破土的幼苗，瞬间挤占了唐舞麟混乱的脑海。
他要去找他！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强烈，甚至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茫然！
唐舞麟猛地转身，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力量，在传灵师和护卫们反应过来之前，像一道离弦的箭，朝着那个被霍雨浩撞开的、通往塔外混乱世界的巨大破洞，头也不回地冲了过去！
“孩子！回来！危险！”身后传来传灵师惊恐的呼喊。
但唐舞麟充耳不闻。
他只看到破洞外刺目的光，只听到全城凄厉的警报，只知道那个冰冷、强大、从天而降、又将他独自留下的血人，去了他唯一熟悉的地方。
风灌入破洞，吹起他单薄的衣衫和凌乱的黑发。他小小的身影，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片被警报声笼罩的、未知而危险的城市光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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