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人生在世,皆在自渡,有的人看得透,有的人看不透罢了。”
李莲花盘坐小舟,此时天幕已渐西沉,徒留夕阳红。
“……夕阳无限好。”李莲花撑开眼皮,费力向远处望去,却又因五感渐失,他的视觉早已不如从前,看什么东西都如同蒙了一层布,太过朦胧。
到最后,那夕阳,也只剩残影,连同青山一般,进入他眼睛。
“老叔,这舟,您使了多少年?”
老叟正一心划舟,听到这句问话,耐心答道:“这小舟啊……我自己做的。”
“我年年划此舟,以此为生计,一生漂泊江上,也算是同它共渡日,培养了极深的感情。”
“至于年月,我只讲相处,又岂会记得这些。”
李莲花一副了然的神情,嘴边扯出笑:“竟是如此。”东海上的残骸里搭建起的莲花楼,同他亦有极深的感情。
“我就将贵人送至这岸,还望贵人所愿皆成真,岁岁平安。”老叟不等李莲花道谢,便又乘舟归去。
李莲花勉强笑着,觉着有些冷,便拢紧了大氅,有风拂面,他发丝飞扬,重重打了个喷嚏。
他快不能视物,白日里模糊的次数相较从前变得更多了,更别提到了晚上,行走更是困难。
可他不在乎。
他仍旧向远方望去,看那澄净的江水,好像在看自己二十余年江湖人生。
好像此刻,生命若尘埃,也不甚重要了。
江湖风波恶,孤身不寂寞,独坐西海旁,笑唱浮生歌。
“李莲花!”一声急切的嗓音自后方响起,李莲花露出了然的神情。
是方小宝。
他还是追上来了。
方多病一步一话,还没走到李莲花跟前,想问的话就通通问了个遍:“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一直在找你?明明都约好和阿笛再战,你怎么能又言而无信呢?为什么要忘川花给那个狗皇帝?你知不知道你快死了!还这般躲着我们所有人、欺骗我们所有人吗!”
李莲花笑了,眼眶含泪,但没转身,只说:“弹指数一年,一年似云烟。云烟话半生,半生不可言。人间抚今仰古,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小宝,你好好练习,他日必不在“明月沉西海”之下,也定会如我一般厉害。
“但你莫要像我,别再把自己的剑弄丢了,一个剑客一定要握紧自己手中那把剑,才能平天下所有不平之事。少年时呢意气最盛,总想着把庇佑天下的责任都扛在自己的肩上,而且总觉得呢能保护身边所有的人,可事实上呢,很多事情并非我们想得这么简单,又并不是我们都能掌握的。正所谓山水有相逢 ……”
有时候人不一定想说假话,只不过眼睛里看到的事,未必是真的而已。
“你还要骗我!!”方多病不想再听李莲花拿出一堆大道理来解释,他只想让李莲花好好活着。
“就是我不找你,笛飞声找遍天涯海角也定会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