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的坍塌

客厅里的空气像被冻结了，连窗外的雨声都仿佛变得遥远。少年侦探团的辩解声渐渐低了下去，步美抽噎着，元太和光彦咬着牙，却想不出更有力的话来反驳那枚冰冷的证物。

柯南站在原地，指尖微微蜷缩。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有怀疑，有探究，还有……兰姐姐眼中那化不开的痛苦。

他抬起头，看向兰。他知道兰有多善良，有多信任他。从小到大，无论他惹了多少麻烦，闯了多少祸，兰总会站在他这边，相信他不是故意的，相信他有自己的理由。

这一次，她也一定会信他的，对不对？

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兰缓缓抬起头，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眶里滚落，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看着柯南，嘴唇颤抖着，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柯南……那枚手表……真的是你的，对不对？”

柯南的心猛地一揪。

“你告诉我，”兰往前挪了一小步，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指尖微微颤抖，“那不是你做的，对不对？你告诉我啊……”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期盼，可那双含泪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微小的动摇。那是被现场的证据、被周围的怀疑、被“杀人”这两个字的沉重，所逼出来的一丝裂痕。

就是这丝裂痕，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刺穿了柯南最后的防线。

他一直以为，无论发生什么，兰都会是那个无条件信任他的人。就像过去无数次，她总是坚定地说：“新一不会做这种事的！”

可现在，她问他“对不对”，语气里的不确定，比毛利小五郎的怒斥、目暮警官的严肃，更让他感到刺骨的寒冷。

柯南张了张嘴，想喊“兰姐姐，不是我”，想把自己发现的疑点说出来，想告诉她这是一场陷害。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兰含泪的眼睛，那里面映出的，是他小小的、无助的身影，和一个被打上“杀人犯”标签的倒影。

原来，连你也不信我吗？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一直紧绷的弦，断了。

所有的辩解、所有的坚持、所有作为工藤新一的骄傲和信念，在这一刻，碎得彻底。

柯南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像是被雨水浇灭的火苗，最后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烬。他慢慢低下头，避开了兰的目光，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柯南……”兰看着他突然沉默下去的样子，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慌。她想说“我信你”，可话到嘴边，却被那枚证物袋里的手表和死者冰冷的尸体绊住了脚步。

目暮警官轻轻拍了拍兰的肩膀，叹了口气，转向柯南：“柯南，我们还是先回警局吧，有什么话，到了那里再说清楚。”

这句话像是一个信号。

柯南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挣扎和祈求，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他没有看目暮警官，也没有看兰，只是飞快地扫了一眼客厅里的众人——怀疑的毛利小五郎，焦急的少年侦探团，面无表情的灰原哀，还有……眼神复杂的兰。

这个他曾经拼尽全力去守护的世界，此刻却将他推向了深渊。

没有告别，没有解释。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柯南突然猛地一矮身，从目暮警官的臂下钻了过去，像一道离弦的箭，冲向别墅的后门。

“柯南！”兰失声惊呼，下意识地想追上去，却被门口的警员拦住了。

“拦住他！”毛利小五郎大喊一声。

混乱中，柯南已经拉开了沉重的后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扑面而来，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没有回头，纵身冲进了茫茫雨幕里，小小的身影很快就被浓密的黑暗和滂沱的大雨吞没。

兰站在门口，雨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她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把冰冷的空气。刚才柯南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让她的心，疼得快要裂开了。

她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

雨，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