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摇头,手指微微发颤,“但它们在动。”
“行了。”水王子突然抬手,指向教学楼后头,“那边有条路,通湖边那棵银杏树。”
“你怎么知道?”我盯着他。
“每次快死的时候,我都梦见它。”他声音平得像结了冰。
“这树活得比曼多拉还久吧?”我嘀咕,手摸上树皮。粗糙,裂纹深得像刻进年轮里。
项链忽然亮了。
“里面有东西。”我说。是个树洞,黑得不见底。
“废话,树洞不藏松鼠就藏宝藏。”建鹏瘫在石阶上,眼皮都不抬,“我现在连手指都不想动。”
我瞪他一眼,伸手探进去。
第一下,碰到冰凉的玻璃。
第二下,又一个。
第三下,第四下……我猛地抽手,差点咬到舌头——一窝瓶子,挤得密不透风,像谁把时间塞进了墙缝。
“谁干的?”茉莉凑近,眉头皱起,“许愿许到阴间去了?”
我拧开最近的瓶。一片银杏叶浮着,叶尖发暗,像是干透的血。
“操。”建鹏坐直了,“这树成精还会采血?”
舒言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冷光:“叶子上写的年份……‘三千年前’。”
“三、三千?”我手一抖,“这不是刚开服那年?”
水王子没说话。他盯着树洞,像在看一口井,底下埋着他自己。
我继续开瓶。每一片叶子都带血,年份从三千年前排到现在,整整齐齐,像一条血做的时间线。
最后一个瓶子最靠里。
瓶身冷得刺骨,里面的叶子还鲜黄,像刚落下来。可水晶塞裂了缝,细纹爬满表面。
我深吸一口气,拧开。
“咔。”
塞子松的瞬间,空气塌了半寸。
一个人影落地,单膝跪地,浑身是血。
是水王子。但不是站着的那个。
“你……是谁?”我声音发虚。
他抬头,目光穿过我,落在另一个自己身上:“我是他。第三千二百一十七次,想回到过去的人。”
“回去?”我心跳撞肋骨,“为什么?”
“为了救你。”他咳出一口血,金红色的,在地上蜿蜒,“每一次,你都在银杏树下坠湖。每一次,我都晚一步。这次……我本该拦住你,可你的火焰提前炸了,震碎了锚点。”
我猛地想起什么:“这些瓶子……都是你留的?”
他点头:“每一片带血的叶子,都是我失败的证明。我用神格碎片封记忆,藏进瓶里,等你看见。”
我低头看空瓶,瓶底还沾着一滴血。
“那你现在……”
“撑不住了。”他笑了笑,嘴角裂开,“每次穿越,仙魂就撕一次。这次……回不去了。”
站着的水王子突然上前,手按上他的肩。
两个身影对视。一个满身伤,一个面无表情。
“你明知道,改过去会崩时间。”声音低得像从地底传来,“为什么还要试?”
“因为……”他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我腕上的项链,“她说过,喜欢银杏叶的颜色。所以我每次都挑金黄的,蘸自己的血,放进去。”
我鼻子一酸。
“你疯了……”我嗓子发紧,“三千年?你试了三千次?”
“不多。”他笑,“比起等你醒来的那一千年冰封,这点时间,不算什么。”
我蹲下,伸手想碰他。
“别碰!”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我已触到他手腕。
“啊!”我缩手,掌心裂开一道口子,血珠滚落,竟和他金色的血混在一起,融进泥土。
“融合了。”舒言突然说,“她的火焰,和他的神血,共鸣了。”
我抬头,看站着的水王子:“你一直知道这些瓶子?”
他沉默很久,终于点头:“我知道。但我不能说。每一次他失败,时间线就扭曲一次。你若提前知道,选择变了,整个因果链都会塌。”
“那你宁愿看着我一次次坠湖?”
“我宁愿。”他看着我,眼神像冻了千年的湖面,“也不愿你为救我,把自己烧成灰。”
我张嘴,想骂他混蛋,想吼他自私。
话到嘴边,却轻了:“那如果……我不是为了救你呢?”
他一怔。
“如果我只是……”我抹了把脸,掏出打火机,“不想看你跪在地上,满身是血地说‘又失败了’?如果我只是……想和你一起站在树下,看叶子落下来,而不是隔着三千年的瓶子,看你的血染红每一片?”
“啪。”
火苗窜起,映在我眼里,像烧了一整个冬天。
“那这一次。”我盯着他,声音轻得像落叶,“换我来改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