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数道强横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利剑,死死锁定着这个小小的洞窟。法器破空的尖锐呼啸、灵力激荡的嗡鸣、还有那白发长老怨毒至极的咆哮,如同催命的符咒,越来越近!
“魔头!滚出来!”
“凌清宵!你这宗门败类,与魔为伍,罪该万死!”
“束手就擒,或可留你全尸!”
冰冷的宣判,带着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凌清宵甚至能想象出那些昔日同门、那些宗门长老此刻脸上憎恶与鄙夷交织的表情。与魔为伍?呵……他何尝不是被这“魔”强行拖入这无底深渊?
“轰——!”
一声巨响!洞口处布下的、用于隐匿气息的简易禁制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破碎!碎石尘土簌簌落下!
刺眼的光线猛地涌入昏暗的洞窟!
数道身影,如同索命的凶神,堵在了狭窄的洞口!当先一人,正是那白发长老,他胸口衣襟上还残留着大片暗褐色的血渍,脸色灰败,但眼中的怨毒和杀意却炽烈如火!他手中一柄青玉拂尘灵光吞吐,直指洞内!
在他身后,还有三位气息同样强大的内门长老,个个面色凝重,眼神凌厉,手中法器光芒闪烁,牢牢锁定洞窟深处的墨潇湘和凌清宵。
“墨潇湘!三百年血债,今日该清算了!”白发长老厉声喝道,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死死钉在墨潇湘身上,随即又扫过靠在石壁边、脸色惨白如纸的凌清宵,嘴角勾起一抹刻毒的讥诮,“还有你,凌清宵!自甘堕落,与这魔头结下那等邪契,玷污我云渺宗门楣!还不速速滚过来领死,或许念在你曾为宗门弟子的份上,给你一个痛快!”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凌清宵早已鲜血淋漓的自尊上。那些“叛徒”、“败类”、“玷污”的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凌清宵的身体因愤怒和屈辱而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撑着石壁,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站直身体。肩头的伤口因这动作而再次撕裂,温热的液体迅速浸透绷带,顺着冰冷的皮肤滑落。但他此刻已感觉不到那点疼痛。
他的目光掠过洞口的追兵,那些昔日熟悉的面孔,此刻写满了憎恨与鄙夷。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阴影中那个红色的身影上。
墨潇湘依旧盘膝坐在原地,甚至没有起身。他微微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面容。那袭刺目的红衣在涌入洞口的强光下,仿佛凝固的血液。他周身的气息沉凝如渊,却又带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凌清宵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暴戾、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毁灭力量,正在那看似平静的身影下疯狂凝聚!
他知道,墨潇湘要出手了。以这魔头的性情,这一出手,必然是石破天惊,血溅五步!外面这些人,包括他自己……恐怕都难逃被这恐怖力量碾碎的命运!
他是废人。他是弃子。他是被强行拖入深渊、分担诅咒的工具。
可他不是傀儡!
一股压抑了太久、积蓄了太久的火焰,猛地从凌清宵的心底最深处、从他那被践踏得粉碎的自尊废墟里,轰然爆发!那火焰烧干了恐惧,烧尽了犹豫,只剩下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就在墨潇湘周身那股毁灭性的气息即将喷薄而出、白发长老的拂尘也即将挥落的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嘶哑却异常清晰的断喝,如同惊雷般在狭窄的洞窟内炸响!
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凝固了一瞬!
白发长老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更深的鄙夷:“小畜生,死到临头,还想……”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凌清宵动了。
他没有如长老所愿“滚过来领死”,反而猛地向前一步!用他那伤痕累累、虚弱不堪的身体,以一种近乎决绝的姿态,硬生生地挡在了阴影中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红衣男人——墨潇湘的身前!
他背对着墨潇湘,面对着洞口的强敌,背脊挺得笔直,如同悬崖边最后一块不肯坠落的孤岩。
洞外的光线勾勒出他单薄而倔强的轮廓。肩头,鲜血正迅速在绷带上晕开更大一片刺目的红。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背上那几道新生的、扭曲的黑色咒纹,在强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如同不详的烙印。
凌清宵抬起脸,那张因失血和痛苦而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片被怒火烧灼过的、近乎冰冷的平静。他充血的眼睛,如同淬火的寒星,直直地刺向洞口那位怨毒的白发长老,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清晰地穿透了洞窟内外的死寂:
“我的道侣……”
他微微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掷地有声:
“轮不到外人评判!”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洞窟内外,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
罡风依旧在洞外呼啸,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时间仿佛凝固了。
洞口那几位杀气腾腾的长老,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白发长老的鄙夷凝固在脸上,随即化为极度的错愕和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绝伦的话语。他身后的几位长老,眼神中也充满了震惊和匪夷所思。
凌清宵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道冰冷、暴戾、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气息,骤然凝滞!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他的背上。
凌清宵没有回头。
他依旧挺直背脊,面对着洞口的强敌,仿佛一座沉默的礁石,任由那审视的、锐利得几乎要将人洞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自己染血的肩头、在自己挺直的脊背、在自己手背那刺眼的黑色咒纹上……缓缓扫过。
洞窟内,死一般的寂静被无限拉长,沉重得令人窒息。只有凌清宵略显急促的喘息声,以及肩头鲜血滴落在冰冷岩石上发出的、微弱的“嗒…嗒…”声。
就在这时,一直盘坐于阴影深处、如同蛰伏凶兽的墨潇湘,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来。
那袭刺目的红衣,如同在死寂中重新燃起的火焰,在昏暗的光线下无声地铺展开来。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从亘古的沉睡中苏醒的凶物,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牵引着洞窟内令人心悸的气流。
他没有看洞口的追兵,目光自始至终,都沉沉地落在挡在他身前的那个单薄而倔强的背影上。
一步。
两步。
他走到了凌清宵的身侧,停了下来。
凌清宵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近在咫尺,冰冷的气息混合着那股独特的、带着腐朽甜香的寒铁味道,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目光的实质重量,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他的侧脸。
墨潇湘微微侧过头。
那张俊美妖异、苍白如冷玉的脸庞,在洞窟入口投射的强光与内部阴影的交界处,一半明亮,一半晦暗。明亮的一半,轮廓清晰得如同刀削斧凿;晦暗的一半,则隐没在深沉的影子里,只剩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那双深潭般的桃花眼,此刻不再有万古寒潭的漠然,不再有方才被诅咒侵蚀的混乱与暴戾。
里面翻涌着的,是一种近乎实质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暗潮。震惊、错愕、一种被猝不及防击中心脏的剧震……以及,在那暗潮最深处,汹涌澎湃、几乎要冲破冰冷堤坝的……
疼痛。
那是一种深沉的、复杂的、仿佛蛰伏了太久太久终于被唤醒的痛楚浪潮。它淹没了算计,冲淡了漠然,在那双总是戏谑、冰冷或充满毁灭欲的眼眸深处,第一次翻涌起如此赤裸而汹涌的情感波涛。
墨潇湘的薄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下颚线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他就这样,用一种近乎审视、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重量的目光,深深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凌清宵苍白而坚定的侧脸。
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被他强行拖入深渊、视为工具和容器的“道侣”。
洞口的白发长老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瞬间被暴怒和一种被冒犯的狂怒取代!他手中的青玉拂尘灵光暴涨,指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锐扭曲:
“好!好一对不知廉耻的魔头妖人!既然你们执意找死,老夫今日就成全你们,送你们这对邪魔外道一同上路!结阵——!”
随着他最后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洞口的几位长老身上同时爆发出强烈的灵光!不同属性的灵力瞬间交织、共鸣,一个繁复而充满杀伐气息的阵法光印在他们脚下迅速成型,刺目的光芒将整个洞口映照得如同白昼,恐怖的威压如同海啸般朝着洞内两人碾压而来!
毁灭的气息,瞬间降临!“结阵——!”
白发长老的厉啸如同丧钟敲响!洞口的四位长老瞬间将灵力催动到极致!金、青、蓝、赤四色灵光如同沸腾的熔岩,在他们脚下疯狂交织、旋转,一个由无数繁复符文构成的巨大光印骤然成型!那光印形似四象囚笼,边缘吞吐着撕裂虚空的毁灭气息,锁死了洞窟入口每一寸空间!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带着碾碎神魂的意志,轰然朝着洞内并肩而立的两人当头压下!
空气在尖啸中被压缩、扭曲!洞壁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蛛网般蔓延!
死亡,近在咫尺!
凌清宵首当其冲!那来自四位元婴期长老联手结成的杀阵威压,如同亿万钧重的大山轰然砸落!他本就重伤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残烛,猛地一晃,喉头一甜,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眼前阵阵发黑,神魂深处那诅咒带来的阴冷剧痛与这外部的恐怖压力内外交攻,几乎要将他彻底撕碎!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渗血,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才没有瘫软下去。挡在墨潇湘身前的脚步,如同生根般钉在原地,一步不退!
就在那四象囚笼的光印即将彻底闭合、将两人彻底碾成齑粉的刹那——
“呵。”
一声极轻、极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嗤笑,在凌清宵耳边响起。
是墨潇湘!
一直沉默地站在他身侧、承受着他那复杂目光审视的红衣男人,终于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爆发,没有炫目的法术光芒。墨潇湘只是极其随意地抬起了右手。
那只手,苍白,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那数道扭曲狰狞的黑色咒纹,此刻如同被唤醒的毒蛇,在皮肤下疯狂地蠕动、凸起,散发出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腐朽衰败气息!
他五指微张,对着洞口那光芒万丈、威势滔天的四象囚笼杀阵,虚空一按。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嗡——!”
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万古的魔神睁开了眼睛!以墨潇湘按出的掌心为中心,空间如同投入巨石的湖面,猛地向内塌陷、扭曲!一个无形的、吞噬一切的漩涡瞬间生成!
那足以绞杀元婴修士的四象囚笼杀阵,撞上这无形的漩涡,如同撞上了宇宙的壁垒!
刺耳的碎裂声密集响起!构成杀阵的无数符文,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四色灵光疯狂闪烁、明灭,发出濒死的哀鸣!原本凝实如山的恐怖威压,被那无形的漩涡疯狂地撕扯、吞噬、湮灭!
“噗——!”“呃啊——!”
洞口的四位长老,包括那白发老者在内,如同同时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护体灵光应声而碎!四人齐声狂喷鲜血,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那刚刚成型的、威势无匹的四象囚笼杀阵,在墨潇湘这轻描淡写的一按之下,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泡沫,连一息都没能支撑住,便轰然溃散!狂暴的灵力乱流如同失控的飓风,在断崖上空肆虐,卷起漫天碎石烟尘!
绝对的碾压!摧枯拉朽!
墨潇湘缓缓收回手。手背上蠕动的黑色咒纹似乎更加狰狞了几分,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聒噪的苍蝇。那双深潭般的桃花眼,终于从凌清宵身上移开,冰冷地扫过洞口外那几个如同破麻袋般砸落在乱石堆中、气息萎靡、惊骇欲绝的身影。
“滚。”
一个字,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断崖。
冰冷,漠然,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
那几位重伤的长老,对上那双毫无人类情感的眸子,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灵魂,连一丝反抗或怨恨的念头都无法升起!他们挣扎着,连滚带爬,如同丧家之犬般,头也不回地朝着云渺宗的方向疯狂遁去,留下几道狼狈不堪的灵光轨迹。
罡风重新灌入洞口,卷起残留的血腥味和尘土。
洞窟内,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声。
凌清宵紧绷到极限的身体骤然一松,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就要向前栽倒。
一只冰冷的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手臂。那力量依旧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感,却似乎……少了一丝之前的绝对漠然。
凌清宵抬起头,正对上墨潇湘低垂的目光。
那双深潭般的桃花眼,此刻距离他很近。里面翻涌的暗潮尚未完全平息,震惊、错愕、以及那种被猝然刺穿的疼痛感,似乎沉淀了下去,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审视。他目光扫过凌清宵惨白的脸,染血的绷带,最终落在他因虚弱和剧痛而微微颤抖的左手手背上——那几道新生的、如同烙印般的黑色咒纹,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刺眼。
墨潇湘的薄唇抿得更紧,下颚线绷出一道冷硬的弧度。他没有说话,只是扶着凌清宵手臂的力道,似乎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瞬。
“咳咳……”凌清宵喉头腥甜,忍不住又咳出一口血沫,身体不受控制地发冷颤抖。诅咒转移带来的阴寒侵蚀,如同跗骨之蛆,正疯狂地啃噬着他残存的生机。
墨潇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不再看凌清宵,另一只手却快如闪电般探出,并指如剑,带着一丝奇异的、并非灵力的幽暗能量,迅疾无比地点在凌清宵眉心、心口、丹田几处大穴!
那幽暗的能量如同冰冷的墨线,瞬间没入凌清宵体内!
“呃!”凌清宵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更加霸道、更加阴寒的力量强行侵入经脉!但这股力量并非破坏,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牵引和压制,如同无数冰冷的锁链,瞬间缠绕住他体内正疯狂肆虐的诅咒之力!那源自神魂的阴冷剧痛,被这股力量强行镇压、束缚,虽然并未消失,却如同被关进了笼子的凶兽,暂时蛰伏了下来。
凌清宵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眼前发黑的感觉也消退了不少。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墨潇湘。
“暂时的。”墨潇湘收回手指,声音依旧冰冷沙哑,听不出情绪,“不想现在就死,就老实点。”
说完,他不再多言,扶着凌清宵的手臂微微用力,几乎是半拖半架着,将这个摇摇欲坠的身体带向洞窟更深处干燥避风的一角。动作依旧称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但至少没让凌清宵再次摔倒在地。
他将凌清宵安置在铺着些许干草的石壁旁,自己则退开两步,重新盘膝坐下,闭目调息。那袭红衣再次隐入阴影,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情绪波动和出手压制诅咒,都只是凌清宵的幻觉。
凌清宵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感受着体内被强行镇压、却依旧蠢蠢欲动的阴寒诅咒,以及神魂深处那根冰冷沉重的契约锁链。他看着阴影中那个模糊而强大的红色轮廓,心头一片冰冷与混乱。
道侣?诅咒容器?他究竟被卷入了怎样的漩涡?
时间在死寂和洞外永不止息的罡风呼啸中流逝。凌清宵疲惫到了极点,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他意识渐渐模糊。就在他即将沉入黑暗的边缘——
“为什么?”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洞窟中响起。
是墨潇湘。
他没有睁眼,依旧保持着盘膝调息的姿势,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质询。
凌清宵混沌的意识被这声音骤然刺醒。他猛地睁开眼,看向阴影中的红影。
“为什么挡在我前面?”墨潇湘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那平静的语调下,似乎压抑着某种翻涌的暗流,“为了那可笑的契约?还是……你当真不怕死?”
凌清宵沉默着。洞窟内只剩下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和他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屈辱后的爆发?是绝境中的本能?还是……那契约锁链传来的、对方神魂深处那一瞬间汹涌的、名为“疼痛”的浪潮,触动了他心底深处同样被践踏得粉碎的某样东西?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尝到了血和尘土的味道,声音嘶哑地开口,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平静:“怕。我当然怕死。”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自己手背上那刺眼的黑色咒纹,又看向阴影中那个强大的、却同样被诅咒折磨的身影。
“但被当成废物一样踩在泥里,被当成工具一样随意利用,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叛徒’、‘败类’……”凌清宵的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洞窟的岩壁上,带着一种被碾碎后重新凝聚起来的、冰冷的硬,“那种感觉,比死更难受。”
他抬起眼,目光仿佛穿透了阴影,直视着墨潇湘的方向。
“我凌清宵再落魄,骨头还没碎完。”
“至于道侣……”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带着浓重的讽刺,“一个想拿我当挡箭牌分担诅咒的道侣?呵……你我心知肚明。”
“挡在你前面,只是因为,我的命,我的骨头,我的耻辱……就算要毁,也只能由我自己亲手毁掉。”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孤狼般的决绝,“还轮不到外面那些东西,来替我决定怎么死,死在谁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