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敬宴转来的第一天,就成了陈喻的“眼中钉”。
教务处领完教材回班,陈喻把书包往桌上一甩,就看见靠窗位置多了道清瘦身影。魏敬宴正低头整理课本,白衬衫衬得肩线笔直,钢笔在笔记本上落下的字迹,规整得像印刷体。
“哟,新同学挺会挑地儿啊。”陈喻吊儿郎当倚着门框,故意把“挑”字咬得很重。这靠窗的座位,是他罩着的“专属领地”,以往没人敢占。
魏敬宴抬眼,目光淡淡扫过他染成栗色的头发、松垮校服上若隐若现的纹身贴,又很快垂下:“老师安排的。”
冷淡的语气瞬间点炸陈喻的火药桶。他几步跨到魏敬宴桌前,手重重拍在桌面,震得钢笔滚到地上:“听着,这学校不是你家,别以为成绩好就能横着走。” 周围同学噤若寒蝉,都知道陈喻是出了名的刺头,爱用拳头“讲道理”。
魏敬宴却没恼,弯腰捡起钢笔,指尖擦过陈喻搭在桌边的手背,声音依旧清冷:“我没想横着走。” 陈喻僵了僵,那瞬间的触感像冰针刺来,让他莫名烦躁,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上课铃救场般响起,陈喻气呼呼坐回后排,盯着魏敬宴的后脑勺磨牙。可当数学老师布置完超纲题,全班抓耳挠腮时,魏敬宴提笔就解,步骤简洁漂亮,连老师都忍不住夸赞。陈喻酸溜溜哼了声,却鬼使神差地把解题过程记在草稿本上,画满乱七八糟的叉。
午休时,陈喻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喝茶”,推门就撞见魏敬宴站在那儿,听老师夸他“稳重、能带动班风”。陈喻梗着脖子顶嘴:“他能带动?带动大家当书呆子?” 魏敬宴瞥他一眼,没接话,转身时,校服下摆扫过陈喻的鞋尖,陈喻气得想跺脚,却看见他衬衫袖口沾了片墨迹——早上自己拍桌子时溅的,他居然没清理。
回教室路上,陈喻攥着根冰棒,越想越不爽。经过走廊垃圾桶,猛地把冰棒纸砸过去,却不偏不倚落在魏敬宴脚边。魏敬宴弯腰捡起,扔进桶里,动作自然得让陈喻更火大:“装什么好人!” 魏敬宴终于转头看他,眼神里浮出一丝陈喻看不懂的东西,像无奈,又像……纵容?
下午体育课,陈喻故意撞开魏敬宴身边的同学,独占跑道冲刺。跑到终点,却发现魏敬宴在树荫下看书,阳光透过树叶碎在他肩头,安静得不像真人。陈喻鬼使神差走过去,嘲讽道:“学霸连体育课都要卷?” 魏敬宴合上书,封面上“数学竞赛真题”几个字刺得陈喻眼疼。
“我身体不好,跑不动。” 魏敬宴说得平淡,陈喻却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道浅疤,像被什么尖锐东西划过。正想问,远处体育委员喊集合,陈喻骂了句“矫情”,甩头就走,可往后跑的每一步,都忍不住想那道疤的来历。
放学时暴雨倾盆,陈喻没带伞,蹲在走廊等雨停。恍惚听见脚步声,抬头撞见魏敬宴举着伞站在面前,伞骨上还挂着雨珠。“一起?” 魏敬宴声音很轻,陈喻别过脸,却看见他衬衫领口被雨水打湿,露出一点锁骨,和上午瞥见的浅疤位置重叠。
鬼使神差,陈喻钻进伞下。两人贴得很近,陈喻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雪松味,混着雨水的潮气。路过积水潭,魏敬宴突然侧身,把陈喻往路边让,自己半个身子淋在雨里。陈喻心口猛地一烫,嘴却硬:“你傻啊!” 魏敬宴看他一眼,没说话,伞却悄悄往陈喻那边斜了斜。
分开时,陈喻望着魏敬宴独自走进雨幕的背影,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口袋里,早上记的解题步骤还在,被手心焐得发软,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他不知道,魏敬宴在转角处回头望了他好几眼,伞柄上还留着陈喻抓过的温度,冷硬的眉眼,第一次浮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