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刚结束，顾萧就鬼鬼祟祟地凑到陈喻桌前，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电影票：“喻哥，新开的影城有午夜场，恐怖片，去不去？”
陈喻正对着物理卷子发呆，闻言挑眉：“现在？下午不上课了？”
“上什么上，”左航从后门溜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班今天去教育局开会，物理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好溜。”
祁煜也跟着点头：“我妈给的电影卡，不用白不用。”
陈喻指尖敲了敲桌面，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前排。魏敬宴正低头做题，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挺直的背上，侧脸冷得像块冰。这家伙转来快一个月，除了必要的课堂回答，几乎没跟人说过话，昨天那点交集仿佛是错觉。
“走了喻哥，想啥呢？”顾萧拽他胳膊。
陈喻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抓起外套往肩上一搭，路过魏敬宴座位时，脚步顿了顿。
“喂，”他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声。
魏敬宴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询问，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片阴影。
“跟我们出去玩。”陈喻说得硬邦邦的，像在下命令。
顾萧三人都愣住了，左航甚至偷偷掐了把自己的胳膊——校霸居然主动叫转校生逃课？
魏敬宴也明显怔了怔，随即皱起眉：“不去，我要做题。”
“做个屁题，”陈喻嗤笑一声，伸手拽住他的书包带就往外拖，“劳逸结合懂不懂？再学你脑袋都要炸了。”
魏敬宴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笔“啪”地掉在地上。他想挣开，可陈喻的力气大得惊人，指尖攥得他书包带发紧。
“陈喻！”他压低声音，带着点愠怒。
“少废话。”陈喻头也不回，把他拽出教室，“去不去由不得你。”
顾萧三人面面相觑，赶紧跟了上去。
电影院在市中心，几人翻墙出了学校，打了辆出租车。魏敬宴被挤在后座中间，陈喻的胳膊肘时不时碰到他，他浑身都绷着，像只受惊的猫。
“放松点，”陈喻侧头看他，“又不是带你去打架。”
魏敬宴没说话，只是往窗边挪了挪。
恐怖片开场后，顾萧和左航吓得嗷嗷叫，祁煜强装镇定，指节却把扶手攥得发白。陈喻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点评一句“这血假得离谱”。
他正看得入神，忽然感觉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转头一看，魏敬宴脸色发白，紧咬着下唇，眼睛闭得死死的，手却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袖子。
陈喻愣了愣，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突然就散了。他没说话，只是把胳膊往那边挪了挪，让对方抓得更稳些。
电影散场时，魏敬宴的手指还没松开，指尖泛白。直到灯光亮起，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像触电似的缩回手，耳根红得能滴血。
“你怕这个？”陈喻故意逗他。
魏敬宴别过脸：“没有。”
“切，”陈喻挑眉，没戳破他，“饿了，去吃点东西。”
几人去了附近的小吃街。顾萧买了几串烤鱿鱼，刚递到陈喻面前，就看见个女生红着脸跑过来，把一封粉色信封塞到陈喻手里，说了句“陈喻同学我喜欢你”就跑了。
陈喻手忙脚乱地捏着信封，脸“腾”地一下红了，比刚才看恐怖片的魏敬宴还夸张。
“哟哟哟，校霸脸红了！”顾萧起哄。
“滚蛋！”陈喻把信封胡乱塞进兜里，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烧烤摊走。
他刚点了几串腰子，就听见魏敬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不吃这个。”
陈喻回头：“那你吃啥？”
魏敬宴指了指旁边的清汤麻辣烫：“那个。”
“没劲。”陈喻嘴上嫌弃，却还是转身去给他点了碗麻辣烫，特意嘱咐老板多加点蔬菜少放辣。
魏敬宴坐在塑料凳上，看着陈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三个吵吵闹闹的男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跟同学出来玩，这种吵吵嚷嚷的热闹，陌生得让他有点心慌，却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暖意。
麻辣烫端上来时，陈喻也端着几串烤串坐过来。魏敬宴拿起筷子，发现碗里多了个荷包蛋，是他没点的。
“补充点营养，”陈喻咬着烤串含糊道，“看你瘦的。”
魏敬宴没说话，低头慢慢吃着。荷包蛋煎得恰到好处，蛋黄是半流心的，混着汤喝下去，暖乎乎的，从胃里一直暖到心里。
回去的路上，几人沿着江边走。晚风带着水汽吹过来，吹散了些许燥热。顾萧他们在前面追跑打闹，陈喻和魏敬宴走在后面，隔着半步的距离。
“喂，”陈喻突然开口，“你妈天天逼你学习，你就不烦？”
魏敬宴的脚步顿了顿，声音很轻：“她是为我好。”
“为你好就不会让你带着那破符纸，不会让你连顿饱饭都吃不安稳。”陈喻嗤笑一声，“我妈以前也说为我好，结果还不是卷着钱跑了。”
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些烂事，他从没跟别人说过。
魏敬宴却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很亮：“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陈喻梗着脖子。
“至少你现在是自由的。”魏敬宴轻声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喻愣住了。自由？他从没觉得自己这破日子叫自由。可看着魏敬宴眼里那点不易察觉的羡慕，他突然说不出反驳的话。
走到分岔路口时，魏敬宴停下脚步：“我到了。”
“嗯。”陈喻点头。
魏敬宴转身要走，又突然回过头，从书包里掏出个苹果递给陈喻：“这个给你。”
苹果红彤彤的，还带着点温度。陈喻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手，这次是温的。
“谢了。”他难得没嘴硬。
魏敬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嘴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然后才转身走进那条漆黑的小巷。
陈喻捏着苹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突然觉得这苹果沉甸甸的。他低头闻了闻，一股清甜的香气钻进鼻子里，像极了刚才魏敬宴眼里一闪而过的光。
顾萧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顾萧撞了撞他的胳膊：“可以啊喻哥，转校生这是被你拿下了？”
陈喻踹了他一脚：“胡说八道什么？”
他把苹果往兜里一塞，转身往家走，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不少。夜风里好像还飘着麻辣烫的香味，他摸了摸肚子，突然觉得，逃课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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