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课的事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陈喻和魏敬宴之间漾开圈淡淡的涟漪。
周一早读课,陈喻刚把书包甩到桌上,就看见桌肚里多了个保鲜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六个整整齐齐的白煮蛋,蛋白光滑,连裂缝都没有。
“喻哥,你啥时候改吃这玩意儿了?”顾萧凑过来,“寡淡得跟魏敬宴似的。”
陈喻瞪了他一眼,指尖碰到蛋壳的温度,心里莫名一动。他抬头往前排看,魏敬宴正低头刷题,晨光落在他发顶,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吃你的早饭。”陈喻把保鲜盒往桌肚里塞了塞,耳根有点发烫。
上午课间操,陈喻被教导主任抓去训话——上周逃课翻墙的事还是被发现了。他梗着脖子挨了顿骂,出来时正好撞见魏敬宴往办公室走。
“你干啥?”陈喻拉住他。
“我来承认错误,”魏敬宴抿着唇,“逃课是我提议的。”
陈喻愣了愣,随即笑出声:“你傻啊?承认了要被记过的。”
“本来就……”
“闭嘴。”陈喻把他往回拽,“这事我扛着,你进去纯属添乱。”
魏敬宴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看着陈喻转身往办公室走的背影,手指攥得发白。他知道陈喻是怕他被记过影响升学,可看着那人梗着脖子替自己顶罪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着,又酸又胀。
陈喻被罚扫一周的操场。放学后,他拎着扫帚刚走到操场,就看见魏敬宴拿着另一只扫帚站在跑道上。
“你咋来了?”陈喻挑眉。
“一起扫。”魏敬宴低头划拉着地上的落叶,“主任没说不让帮忙。”
陈喻没再拒绝,两人一前一后地扫着。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扫帚偶尔碰到一起,发出“沙沙”的轻响。
“喂,”陈喻突然开口,“你妈没发现你上周没按时回家?”
魏敬宴的动作顿了顿:“我说在学校晚自习。”
“她信?”
“她在忙着和我爸吵架,没顾上问。”魏敬宴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他们又在吵要不要离婚。”
陈喻手里的扫帚顿住了。他想起自己那个永远在醉醺醺骂人的爹,和卷钱跑路的妈,突然觉得两人好像有点像,又好像完全不一样。至少魏敬宴的爸妈还在,哪怕是在无休止的争吵里。
“离了也好。”陈喻踢开脚边的石子,“吵来吵去有什么意思。”
魏敬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落叶堆成一小堆。
扫到操场角落时,陈喻瞥见魏敬宴的书包拉链没拉好,露出半截白色的纸条。他刚想提醒,就看见魏敬宴慌忙把书包往身后藏。
“藏啥呢?”陈喻伸手去拽,“又带你妈画的符了?”
“不是!”魏敬宴把书包抱在怀里,耳根红得厉害。
陈喻被他这反应逗乐了,故意逗他:“难道是写给女生的情书?”
魏敬宴的脸“腾”地红了,转身就想走,却被陈喻抓住了书包带。拉链没拉紧,那张纸条“飘”地掉了出来,落在陈喻脚边。
是张演算纸,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字,字迹工整得像打印的:
“陈喻喜欢吃甜的,上次的橘子糖他吃完了。”
“他对女生脸红,对男生很凶,但会帮人解围。”
“他扫操场时会把落叶堆成小兔子形状,虽然很丑。”
陈喻捡起纸条,看着那几行字,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发干。他抬头看向魏敬宴,对方正低着头,肩膀微微发颤,像只被抓住秘密的小兽。
“这是……”陈喻的声音有点哑。
魏敬宴猛地抢过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兜里,转身就跑,连书包都差点甩掉。陈喻看着他慌慌张张跑远的背影,突然笑了,低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这晚陈喻睡得格外好。第二天早上,他在书包侧袋里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袋水果糖,橘子味的,和上次那颗一样。糖袋底下压着张纸条,字迹还是那么工整:
“操场的兔子很可爱。”
陈喻捏着那张纸条,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好像格外暖。他剥开颗糖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来时,突然想,或许扫操场也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