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余晖未尽,天边还残留着一抹橘红的霞光,京城的街市已早早亮起了灯火。数百盏花灯错落有致地缀满街头的木架,一座巍峨的彩楼灯山拔地而起,高逾城墙,琉璃灯笼的光芒映得朱漆飞檐流光溢彩,宛如仙境。
酒肆二楼,文人雅士们围坐一堂,击节唱和,当垆的姑娘巧笑倩兮,为客人斟上醇美的佳酿。悠扬的羌笛声混着波斯商人蹩脚的官话,顺着晚风飘向街心;街角的幻术师喷出一团烈焰,瞬间引燃全场的欢呼;不远处的蹴鞠场外围,下注的银钱碰撞声叮当作响,热闹非凡。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好一幅鲜活的京城繁华画卷。街市之上,人声鼎沸,车马喧嚣,往来的行人摩肩接踵,脸上都洋溢着生机与活力。
“好漂亮啊,这就是京城!”秦湘激动地推开马车的窗户,眼睛里倒映着漫天灯火,亮得惊人,“荆州根本没法比嘛!”她忍不住惊呼出声,语气中满是艳羡。
秦霜也好奇地探出头,看着外面流光溢彩的彩灯,眼中满是新奇,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林氏轻轻拍了拍两个女儿的手,低声叮嘱道:“注意点姿态,别失了大家闺秀的体面。”可她自己的眼光,也忍不住不住地朝外看去,被京城的繁华深深吸引。
……
秦琛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热闹的景象,心中却沉甸甸的。母亲临行前的嘱托又在耳边响起,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妻子姚氏,她正温柔地抱着襁褓中的女儿,脸上洋溢着恬静的笑容。这份安稳,更让他觉得身上的担子沉重不已——三房的未来,还需要他好好支撑。
……
秦琰则独自一人坐在另一辆马车里,闭目养神,眉头微蹙。一路的波折让他身心俱疲,而即将面对的侯府复杂局面,更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
薛宝钗和侍女莺儿同乘一辆马车,莺儿正轻轻揉着宝钗的肩颈,柔声说道:“娘子,坐了一天的马车,您也累了,快松快些。”
“哪那么矫情。”宝钗轻轻拍了拍莺儿的手,随即拉开一点车窗,目光注视着外面的繁华景色,低声叮嘱道,“到了郡主府,谨言慎行。郡主让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郡主不说,我们便安安静静待着,切勿多言多语。”
“是,奴婢记住了。”莺儿连忙应道。
……
秦莞也静静地看着窗外,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京城啊,这座她只在父亲口中听过的城市,如今终于亲眼见到了。这里的繁荣昌盛,一如父亲当年描述的那般,只是物是人非,父亲早已不在身旁。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郡主,到了。”玉露的声音轻轻响起,打断了秦莞的思绪。秦姝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松了松僵硬的筋骨,整理了一下衣领,语气轻快地说道:“走吧,终于到家了。”
昭华郡主府的大门早已敞开,一众仆人整齐地站在门口等候。管家林伯快步上前,恭敬地行礼:“郡主,您回来了。按您的吩咐,九娘子安排住在曲院风荷,薛娘子住在乐道堂,房间都已收拾妥当,热水也备好了。”
“嗯,辛苦了。”秦姝点点头,转头对秦莞和宝钗说道,“九姐姐,薛娘子,一路劳累,你们先回房歇息吧。”
“有劳郡主。”二人齐声谢道。
“九娘子安,请随奴婢来。”名叫红螺的侍女走到秦莞跟前行礼。
“薛娘子安,这边请。”浮白也恭敬地向宝钗行了一礼。
二人坐了一天的马车,确实疲惫不堪,便跟着侍女各自回房休整去了。
……
秦姝径直走进自己的书房“淡泊宁静”,一进门就再也忍不住,直接伏在桌上,哀嚎道:“可把我累坏了,挺了一天的腰,都快断了。”
“郡主,快些去沐浴吧,洗一洗就轻快了。”玉露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头上的发饰摘下,“水已经备好,温度刚刚好。”一旁的榴花点燃了安神香,袅袅青烟升起,随后便拿着秦姝的贴身衣物,走向隔壁的沐浴间挂好。
“呼~”秦姝舒舒服服地泡在温热的浴桶里,温热的水拂过肩头,驱散了一身的疲惫。玉露在一旁轻柔地为她按着头部,力道恰到好处,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
沐浴过后,秦姝坐在床榻上,喝了半碗榴花端来的燕窝粥,漱了口,便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里,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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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秦琰、林氏等人已经进入忠勇侯府,面对侯府众人的寒暄见礼,秦朝羽那出众的容貌与不凡的气质让秦湘目瞪口呆,心中又嫉妒不已;秦述等人得知秦霜已定下婚事,又是如何惊讶;秦琰向秦述讲述一路的见闻,这些都与早已进入梦乡的秦姝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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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卢凌风一行人骑着马,朝着云鼎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卢凌风,你怎么一脸沉闷,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难道不开心吗?”苏无名看他神色低落,忍不住开口打趣道。这句话瞬间吸引了其余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卢凌风。
卢凌风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在想些事情。”
“怎么,有什么心事不好说?”樱桃有些奇怪地问道。
“是在想沈莞吧?”苏无名突然开口,语气笃定。
卢凌风瞬间看向苏无名,眼神锐利:“你如何知道!”
“谁是沈莞?”裴喜军不解地问道,还以为是新的案子。
“是啊,谁是沈莞?我们怎么不认识。”樱桃也好奇地看着苏无名,等着他解释。
“沈莞,前任大理寺少卿沈毅之女。”苏无名无奈地向他们解释道,“我如何知道?我当年可是大理寺主簿,沈毅的案子我怎能不清楚?我还见过沈莞一面呢,就在她的及笄礼上。”
鸡师公老费恍然大悟,拍了拍手:“噢噢噢~我说呢!那秦九娘子的仵作手法那么正宗,原来是跟她爹沈毅学的!”他随即又疑惑道,“哎,不对啊,她不是姓秦,是秦九娘子吗?”
卢凌风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前任大理寺少卿沈毅,当年因牵涉祁王案,满门抄斩,唯有他的女儿沈莞不知所踪,没想到竟然化名秦莞,留在了昭华郡主身边。”
“又是跟祁王有关?”樱桃皱起眉头。
“祁王的事牵连甚广,当年好多人要么死要么贬,祁王自己也被圈禁了至今。”卢凌风语气沉重,“因为祁王当年的支持者实在太多,势力庞大,已然触犯了陛下的底线。”他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沈毅身为大理寺少卿,本可以选择中立,谁都不帮,可他偏偏要为祁王说话,最终落得那样的下场。”苏无名也感慨道。
“沈毅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官,可惜啊,帮错了人。”裴喜军轻声叹道,“沈毅这事若要翻案,那当年那些因祁王案死去或被贬的人又该如何?难道也要一一翻案召回吗?陛下定然不会准的。”
“除非祁王能出来,可这简直是难如登天。”老费摇了摇头,觉得此事毫无希望。
“哎,苏无名,我以为按你的性子,遇到这种事,定会想着去翻案呢。”鸡师公笑着调侃道。
“我苏无名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我哪有能力把祁王救出来……老费,你可真看得起我啊。”苏无名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所以说,京城那些当官的,没两把刷子还真别做,万一哪天就被哪个政敌给搞没了,一句话能有十个意思,让你猜都猜不透。”老费感慨道。
“反正咱们算是脱离苦海了,不用再掺和京城的那些破事。对了,万寿节咱们回不回去?”樱桃突然问道。
卢凌风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啧,肯定得回。不过我已经跟母亲说了,就待几天,办完差事就走,绝不多留。”
随即,卢凌风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扬声道:“走!赴任云鼎县!开启咱们的新生活!”
“噢哈哈!好!”众人齐声应和,策马扬鞭,马蹄声清脆,朝着云鼎县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