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尚未散尽,如轻纱般笼罩着巍峨的皇宫,朱红色的宫门在晨曦中缓缓开启,发出低沉而厚重的吱呀声,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沧桑。铜钉在朝霞的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禁军们身着寒光闪闪的铠甲,身姿挺拔如松,铠甲上的寒芒随着他们细微的动作微微闪烁,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郡主,到了呢。”玉露轻手轻脚地掀开轿帘,声音细若蚊吟,生怕惊扰了这清晨的静谧。凤轿稳稳落地,秦姝扶着玉露的手,缓缓迈出轿子,裙摆轻扫过地面,不留一丝痕迹。
踏上汉白玉台阶,冰凉的触感透过鞋底传来,她身上的碧色织金裙在晨风中轻轻翻动,发出细微的摩挲声,发间的翠羽点金步摇也跟着一晃一晃,垂落的珠串叮咚作响。宫门口的太监们垂首而立,大气不敢出,像是一排没有生气的木桩,唯有眼神偶尔偷瞄,流露着对这位备受宠爱的郡主的敬畏。
“郡主请。”康宁总管快步上前,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声音里带着些许暖意,“陛下一早就等着郡主了,刚把朝会忙完,早膳都还没顾得上吃呢。”秦姝唇角微扬,露出一抹俏皮的笑意,轻轻点头:“那昭华可得赶紧些,不然陛下可就饿坏了,到时候又要念叨我了。”
抬步前行,高耸入云的宫门将金灿灿的阳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那些光斑在地上跳跃着,像是调皮的小精灵。走向正殿的途中,远远便看见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御座上的龙袍之上,光影斑驳,更显皇权的肃穆。
皇帝依旧坐在御案前,手持朱笔批阅着奏折,眉头微蹙,神情专注。秦姝轻手轻脚迈入殿中,皇帝似是有所察觉,抬眼看来,眉头瞬间舒展,目光中满是慈爱:“就等你了,路上累坏了吧?”说罢,便放下朱笔,起身走向殿侧的膳食处。
皇帝指了指桌上的薏仁米粥,康宁总管立刻会意,连忙盛上一碗,双手递到秦姝面前。秦姝轻声道:“陛下还记得自己早膳要清淡些呢,前些日子太医叮嘱的话,倒是没忘。”说着,端起碗,用小巧的银勺舀了一口,轻轻喝了下去,发出细微的吸溜声。“朕自是记得,你这丫头,出门在外也不省心。你在路上受累了,多吃些,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皇帝的话看似寻常闲聊,可话里话外提及的那半颗舌舍利,以及暗中送来的密信,却是暗藏玄机。秦姝心里跟明镜似的,陛下这般旁敲侧击,不过是念着那份父女亲情,既想提醒她注意分寸,又不忍过于苛责。
“见过凌风了?”皇帝突然提起卢凌风,语气中满是长辈对晚辈的宠溺,“那小子,还是那般神采飞扬,一点都没变。”
他哈哈一笑,继续说道:“这小子,简直就是他姑母的翻版,大长公主那性子啊,闲不住,整日舞刀弄枪,还偏偏喜欢查那些鸡毛蒜皮的案子。朕被他缠了好一阵,实在拗不过,才给了他个云鼎县县尉的差事,让他去历练历练。昭华啊,你说说,怎么你们一个个都爱碰那些案件呢?”这话看似轻松随意,实则暗藏机锋,隐晦地暗示秦姝,沈毅牵涉祁王案,已成定局,绝无翻案的可能,让她莫要多管。
皇帝话锋一转,沉声道:“若是沈莞那丫头执意要查她父亲的旧案,就让云夕负责吧,你莫要插手,免得惹祸上身。”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警示。秦姝莞尔一笑,屈膝行礼:“谨遵圣旨~”
“今年的京城,倒是格外热闹呢。”皇帝揉了揉额角,像是在诉苦,“听说庄家那个被传有恶鬼命格的女儿归京了,还有姜家,更是有意思,一封书信就把嫡庶子女的位置给调了……真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他摇了摇头,“这些臣子家里的琐事啊,比戏台子上唱的还精彩,朕听着都头疼。”
秦姝陪着皇帝又闲聊了片刻,说着路上的见闻,逗得皇帝连连发笑。随后便起身告退,准备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的宫殿内香烟缭绕,淡淡的檀香沁人心脾,太后面色淡然温和,正盘膝坐在蒲团上,专心礼佛,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秦姝轻步上前,端起一旁侍女递来的茶盏,小心翼翼地给太后奉茶,语气温柔软糯:“太后,昭华给您请安了。您礼佛也要注意身体,可别累着了。这香用得还好吗?饭食可合胃口?有没有想昭华呀?”
“哎哟,你这个小管家婆,什么都要问一遍。”太后睁开眼睛,拉过秦姝的手,满眼慈爱,“你问问珠心,宫里上下,谁还能比你更上心哀家的身子。”一旁的珠心嬷嬷连忙笑着附和:“郡主说的是,太后这几日念叨您好几回了。”
“巧了,清河也进宫了。”太后笑着打趣道,“你们两个,莫不是约好的?”
“好巧。”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姝回头望去,只见燕幼贞身着一袭月白罗裙,手中拿着一把镶珠团扇,半遮面容,一双凤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本郡主还以为你在金陵乐不思蜀,不回来了呢。”语气中带着几分惯有的傲慢。
“哪舍得清河郡主的国色天香,就算是爬,也得爬回来见你啊。”秦姝看着燕幼贞那副傲娇的模样,觉得有趣得很,故意逗她。
“这倒是句实话,论起明艳国色,当属我们家幼贞。”太后笑着指着燕幼贞说道,眼中满是疼爱。
燕幼贞被太后和秦姝一调侃,脸颊微微泛红,手指抚着鬓边的流苏,抿唇而笑,耳坠上的明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映得她容色愈发生辉,明艳绚丽。
“本郡主十日后在宁王府举办牡丹宴,到时候会亲自下帖给你。”燕幼贞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你要准时来,记得带上你那个……那个九姐姐一起,我倒要看看,能让燕迟赞不绝口的人,究竟有几分能耐。”她顿了一下,补充道,“我听说她跟着燕迟破过案,验尸的本事倒是不错,不知和朝羽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秦姝轻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场牡丹宴,怕是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