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级台阶

黑暗像活物般缠绕上。

叶逸踏入最右侧通道的瞬间。身后的入口便无声消失了，他站在绝对的黑暗中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敲击--稳定，但比平时略快。心理学训练让他能够精确算出这个数值：每分钟88次，比基础心率高了23%，属于警觉状态下的正常范围。

叶逸恐惧只是数据。

他低声自语，声音被黑暗吞噬的干干净净。

骨笔在指尖旋转发出细微的破空声，叶逸闭上眼睛改用其他感官探索周围环境，空气中有霉味儿、陈年木头的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儿，不是新鲜血液，而是多年积累的氧化痕迹，地面有粗糙的石板，每块的尖圆边缘都有轻微凹陷，这是几个世纪脚步摩擦的证明。

最奇怪的是声音，按理说封闭空间应该有回声，但这里的声波仿佛被什么东西吸收了。叶逸打了个响指，声音在传播不到1m处就截然而止。

叶逸非欧几里德空间……

他想到马修提到的理论。

嘴角微微上扬。

叶逸有意思

怀表突然在口袋里震动，叶逸掏出来时，表盘上的红眼睛正疯狂转动，瞳孔里映出一幅模糊画面：无数细线在三维空间中交织，形成类似神经网络的复杂结构，其中一条金色的线特别明亮，蜿蜒通向深处。

叶逸指引吗？

叶逸轻轻抚摸表面，红眼眨了眨，也算是回应。

他顺着金线指引的方向前进，手掌贴着右侧墙壁。石壁触感冰凉，每隔七步就能摸到一道垂直的凹槽。

可能是某种古老的测量方式，走到第21步时，指尖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那块石头比周围的更光滑。微微凹陷，形状像一只展开的手掌。

叶逸停下脚步将自己的手掌贴上去，完美契合。

石壁无声滑开，露出后面的螺旋楼梯，台阶狭窄陡峭，顺时针旋转向下，每一集都刻着不同的符号。叶逸蹲下身用骨笔的尖端清楚第1级台阶上的刻痕，那是一个倒置的五角星，中央有只眼睛。

叶逸所罗门封印的变

他皱眉。

叶逸但为什么是倒置的？

当笔尖离开石面时，那个符号突然发出暗红色的光，像被点燃的炭火般亮起又熄灭。接着是第2级台阶上的星月符号，第三极的安卡十字……每一级都在被触碰后短暂发光，如同某种认证程序。

叶逸数到第七级时停下，这一级台阶比其他都宽，中央刻着一个与他掌心符号完全相同的标记。被荆棘缠绕着的眼睛。当他试探性的将右手按上去，整个楼梯间忽然震动起来。

脚下的台阶开始下沉，速度缓慢，但不可阻挡，叶逸本能的抓住墙壁，发现那些看似古老的石砖正变得透明。

露出里面流动的暗红色物质，这些物质形成细小的触须状凸起，轻轻缠绕上他的手腕，却没有造成任何不适。反而传来一种奇怪的安心感。

下沉持续了约3分钟，登台阶停止移动时，叶逸面前出现了一条拱形走廊，两侧墙壁上挂着不是火把，而是一个个悬浮的水晶球，每个球体内都跳动着幽蓝色的火焰，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火焰中偶尔会浮现的。微型人脸嘴巴张和开像是在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走廊尽头是一扇黑色的木门，门把手做成蛇噬尾的环形。夜夜走近时，谁的眼睛突然转动锁定了他。

蛇口令

蛇发出嘶嘶的声音，分叉的舌头舔着木板。

叶逸思索片刻。从怀中取出那朵黑玫瑰。

叶逸林清邀请我来的。

蛇的眼睛亮起红光，门锁发出咔哒响，但门只打开了一条缝，足够一只手伸进去的程度，叶逸犹豫了1秒，心理学训练出的警惕性在尖叫。某种更深层次的直觉推着他向前。

指尖刚碰到门缝就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握住。

他猛的抽手，却没能挣脱那只手，如果还能称之为手的话，由半透明的黑色物质构成，像是凝固的阴影，触感迹像丝绸，又像低温的火焰。还轻轻拉着。叶逸的手腕力道不容拒绝，但也不至于疼痛。

林清别怕

林清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比平时更加真实。少了那种多维度的回声。

林清我在等你。

门完全开了。

叶逸的瞳孔微微放大，眼前的房子像是被时间遗忘的图书馆，高耸的书架直抵穹顶，上面摆满了皮革封面的古籍和水晶制成的奇异装置，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那个巨大的天文仪。黄铜打造的星辰轨道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投射出全息星空图。

林清站在星图中央，今晚他穿着深紫色长袍。袖口和领口绣着银色的星座图案。没有烛火，但他周身笼罩着一层珍珠母贝般的微光。用苍白的皮肤看起来几乎透明，红眼睛在暗处像两滴血。目光落在叶逸身上，星图的旋转速度似乎加快了。

林清你找到了正确的路。

他微笑着露出过于尖锐的犬牙

林清我很好奇是逻辑带你来的，还是……别的什么？

叶逸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扫过房间，注意到角落里摆了一架黑色三角钢琴，琴键像是象牙和黑曜石交替的。墙上挂着一幅未完成的油，画中是两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星空下。书桌上摊着的笔记本里密密麻麻写满了某种象行文字。但每隔几行又会出现现代汉字标注。

叶逸两者都有。

叶逸最终回答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平静。

叶逸7级台阶，第7级是关键，这是经典的心理暗示手法。人类大脑对七这个数字有特殊反应。

林清轻笑一声，示意叶逸走。进随着距离缩短叶逸注意到林清的瞳孔不是纯粹的红色，而是由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组成的。像是缩小的星系。

林清典型的心理学家回答。

林清伸手拂过天文仪，星辰轨迹随之改变。

林清但你漏了一点，只有你能看到那些符号发光，对其他玩家来说那只是普通的台阶。

叶逸皱眉。

叶逸为什么？

林清因为你很特别。

林清突然贴近，冰冷的手指轻触液一锁骨上的符号。

林清这个标记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承受的，古堡选择了你。就像……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整个房间摇晃起来，书架上的书本纷纷坠落在半空中，化为灰烬。天文仪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几颗代表行星的铜球脱离轨道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林清的表情瞬间阴沉，红眼睛里金色光点疯狂旋转。

林清他们竟敢……

叶逸其他玩家？

叶逸敏锐的问

林清比那更糟。

林清抓住叶逸的手腕，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骨头。

林清古堡的原住民醒了，他们不喜欢外来者，尤其是自作聪明的外来者。

墙上水晶球一个接一个爆裂，蓝色火焰在空中扭曲成痛苦的人形书桌抽屉自动打开，里面涌出大量黑色头发般的物质。在地板上蜿蜒爬行。

林清突然将叶逸推向钢琴方向。

林清弹点什么？

叶逸什么？

林清随便什么音乐能暂时安抚他们。

林清转身面对汹涌而来的黑暗，袍脚无风自动。

林清快！

叶逸坐在琴凳上，手指悬在黑白键上方，他确实学过钢琴，但此刻大脑一片空白，第一个音符落下时甚至不成调子。但紧接着就记忆接管了控制权，肖邦的《夜曲》在指尖流淌而出。音符在诡异的空气中形成可见的银色波纹。

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爬行的黑发物质开始随着节奏摇摆。像是被催眠的蛇，天文仪逐渐恢复平稳，虽然仍有几颗行星脱离了轨道，

林清回头看了一眼叶逸，红眼睛里的惊讶显而易见，他嘴唇微动，说了句什么，但被钢琴音淹没了。

一曲终了，房间恢复了平静，但叶逸敏锐的感觉到。某些东西永远改变了，油画上的人影变得清晰了些，能看出是一个黑发青年。和红眼男子并肩而立，书桌上的笔记本翻到了新的一页，上面用潦草的笔记写着记忆移植的可能性。

林清你弹的……不错。

林清走到钢琴旁，手指轻抚琴键没有发出声音。

叶逸注意到他指甲又变成了那种半透明的青蓝色。

叶逸这不是普通的钢琴，对吗？琴键是用真的象牙和黑曜石做的。

林清观察力满分。

他微笑着。

林清就像你说的，人类大脑对某些材质有特殊反应，象牙来自一头1935年在非洲猎杀的大象。黑曜石取自希克苏鲁伯陨石坑。恐龙灭绝的见证者。这些物质……记得很多事。

叶逸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叶逸真神奇，我刚才弹的曲子……我从来没学过。

林清的眼睛眯起。

林清你确定？

怀表突然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叶逸掏出来时表盖自动弹开。红眼睛瞪大到几乎撑破玻璃，瞳孔里映出镜厅的场景，其他玩家正聚集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王德发手里拿着夜翼掉落的骨笔。

林清看来游戏进入了新阶段。

林清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身影开始雾化。

林清该回去了，小心理学家，你的同伴们正在做愚蠢的决定。

叶逸等等！

叶逸抓住林清的手腕，触感像握住了寒冷的雾气。

叶逸你还没有告诉我第3级台阶的秘密。

林清的身影已经半透明，但红眼睛依然明亮如初。

林清你已经找到了那些符号，那些记忆，他们一直在等你回来。

叶逸回来？我从来没来过这里。

林清最后的笑容似是悲鸣又像是期待。

#林清弹钢琴的手记得，即使大脑忘记了。问问你的心，为什么你对恐惧的阈值这么高？为什么你能读懂古堡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