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嘉5

凌晨三点的废弃电站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月光透过锈蚀的穹顶缝隙漏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

我靠在一根锈迹斑斑的承重柱后，指尖的元力探测器正发出微弱的蜂鸣。屏幕上跳动的红点显示，前方五百米的主控室里至少有十二个热源，其中三个的能量波动强度达到了A级——清道夫部队的精英战力，比预想中更谨慎。

“左侧通风管道有异常。”格瑞的声音透过微型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的滋滋声，“热成像显示有生物信号，但能量反应为零。”

我挑眉，调整探测器的频段。“是屏蔽装置。他们把实验体藏在那里了。”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应该是他在调整作战服的伪装模式。“计划不变，你左翼牵制，我去主控室切断电源。”

“别玩脱了。”我摸出腰间的元力短刃，金色的光流在刃身流转，映出柱身剥落的油漆，“你的伤要是崩开，我可不会给你当移动担架。”

格瑞没回应，通讯器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我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眉头微蹙，嘴唇抿成直线，握着元力刃的手指关节泛白，像每次行动前那样，把所有情绪都藏在那双冰蓝色的眼底。

我从柱子后滑出去，脚步轻得像猫。废弃电站的金属地板上布满了裂缝，不小心踩错就会发出刺耳的声响。路过一间破败的控制室时，墙上的电子屏突然闪了一下，映出我和格瑞在异能学院的毕业照——那时我们都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他站在我左边，表情僵硬地比着“胜利”手势，耳尖红得像被夕阳烧过。这张照片后来被我贴在了公寓的战术板上，他每次看到都要皱眉，说“幼稚”。

“左翼出现两个巡逻兵。”格瑞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迅速矮身躲进一个废弃的配电柜后，看着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清道夫从面前走过，他们腰间的能量枪泛着冷光，靴底的金属钉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划痕。“解决了。”在他们经过的瞬间，我甩出两道金色元力刃，精准地切断了他们的通讯器和能量源，看他们软倒在地的样子，忍不住嗤笑，“动作慢得像生锈的机器人。”

“别大意。”格瑞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严肃，“主控室的能量屏障强度在上升，他们应该发现异常了。”

我加快脚步穿过走廊，路过通风管道入口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呜咽声。是那些被抓来的低阶异能者，他们的元力被特制项圈压制着，像待宰的羔羊。指尖的元力刃泛着更亮的光，我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第五区的地下实验室，也是这样的场景，格瑞为了救一个被困在培养舱里的小女孩，硬生生用元力刃劈开了半米厚的合金门，手臂被高温灼出大片水泡，却只是咬着牙说“别停下”。

“主控室的门锁破解需要三分钟。”格瑞的声音带着点喘息，“有人从右翼包抄过来了，数量不明。”

“交给我。”我转身迎上那些黑影，金色元力在掌心炸开成扇形光盾。为首的清道夫狞笑着扑过来，他的元力武器是柄锯齿状的砍刀，泛着淡蓝色的腐蚀光泽——和伤了格瑞的那种因子同源。

“腐蚀因子对我没用。”我侧身躲开砍刀，光盾猛地收缩成矛形态，刺穿他肩膀的瞬间，听着他惨叫的声音，觉得格外刺耳，“这种廉价货色，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解决掉最后一个清道夫时，通讯器里传来“咔哒”一声轻响。“电源切断了。”格瑞的声音里带着点疲惫，“屏障解除，去通风管道救人。”

我往通风管道入口跑时，路过主控室的窗口，瞥见格瑞正靠在控制台边喘气。他受伤的左臂垂在身侧，作战服的袖子已经被血浸透，暗绿色的血迹在黑色布料上格外刺眼。月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紧咬的牙关和额角渗出的冷汗——这家伙，果然又硬撑着。

通风管道里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金属壁上的毛刺刮得作战服沙沙作响。我找到格瑞说的生物信号源时，心脏猛地一缩——十几个孩子被关在透明的培养舱里，身上插满了细小的管子，淡蓝色的营养液里漂浮着他们蜷缩的身体，像沉睡的蝶。

“解开了三个。”格瑞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正用元力刃切割培养舱的锁扣，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醒里面的孩子，“项圈的密码需要时间破解。”

我蹲在他身边帮忙，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受伤的手臂。他的身体瞬间绷紧，却没躲开。“你的伤……”

“没事。”他低头继续摆弄密码锁，耳后的碎发滑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先救孩子。”

我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当最后一个培养舱的锁扣弹开时，远处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整个电站都在摇晃。格瑞的脸色变了变：“是能量核心的自毁程序被启动了。”

“多久？”

“十分钟。”

我们立刻抱起还在昏睡的孩子，往电站的紧急出口跑。格瑞抱着两个最小的，受伤的左臂只能用元力勉强固定着，跑起来的姿势有些踉跄。我伸手扶住他的腰时，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

“别乱动。”我把一个孩子塞进他没受伤的那侧怀里，“掉下去我可不捡。”

格瑞没反驳，只是跑得更快了。月光下，他的侧脸绷得很紧，却在路过一个岔路口时，突然停下脚步，把怀里的孩子往我这边推了推。“你带他们走，我去关闭自毁程序。”

“疯了？”我瞪他，“十分钟根本不够往返！”

“主控室的备用线路可以强行终止程序。”他的声音很平静，冰蓝色的眼底却像燃着火焰，“你比我更擅长带人质突围。”

我攥紧了拳头，元力在掌心翻涌得几乎要失控。“格瑞，你他妈——”

“走！”他突然提高了声音，伸手按住我手腕上的元力手环——是他送我的那枚稳定剂，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别让我白受伤。”

最后看他冲进火光里的背影时，我突然想起异能学院那年的暴雨夜，他也是这样转身冲进元力风暴里，说“你在这等着”，然后背着浑身是伤的我回来，自己的校服被划得像破布。

怀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温热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背上。我咬了咬牙，转身往紧急出口跑，耳边是越来越近的爆炸声，和通讯器里传来的、属于他的最后一句话——

“嘉德罗斯，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