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办公室还飘着粉笔灰的味道，季雨桐站在班主任办公桌前，手指反复摩挲着校服袖口。夕阳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住校申请表”上投下几道细长的影子
季雨桐张老师
她深吸了口气，声音比在班里自我介绍时稳了些
季雨桐我想申请不住校，我姑姑家就在附近，走路大概十五分钟
张老师推了推眼镜，笔尖在表格上顿了顿
万能人物姑姑？之前的资料里好像没写监护人是……”
季雨桐我爸妈在外地工作，姑姑是本地户口，已经跟学校沟通过了
季雨桐把手机里的聊天记录递过去，屏幕上是姑姑发来的地址和身份证照片
季雨桐她说随时可以来签担保协议
办公室的吊扇慢悠悠转着，张老师看着照片里笑得眉眼弯弯的女人，又看了看眼前低着头的季雨桐
万能人物也好
她在表格上签了字
万能人物青春期的孩子确实需要点自己的空间。地址我记一下，有事情会先联系你姑姑
走出教学楼时，操场已经空了大半。几个值日生在收拾散落的矿泉水瓶，篮球架孤零零地立在暮色里，像个沉默的巨人。季雨桐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路过公告栏时，看见红榜上贴着篮球赛的晋级名单，高二（14）班后面跟着个醒目的“胜”字，旁边用马克笔写着“左奇函 28分……
公交站台的长椅还留着白天的热气，季雨桐坐下时，书包里的苹果硌了腰一下。她摸出那个红富士，表皮被体温焐得温热，想起左奇函把它扔在桌上时，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和传闻里那个会把人打进医院的“老大”，好像有点对不上号
“叮铃——”公交车摇着铜铃停在面前，季雨桐收起苹果刚要起身，就看见车窗里闪过个熟悉的身影。左奇函坐在最后一排，单肩包扔在旁边的空位上，正低头玩手机，侧脸被窗外的路灯染成暖黄色
她顿了顿，还是跟着人群上了车。投币时，硬币叮当撞在铁盒里，前面的人转身让开，季雨桐抬头就对上左奇函的目光。他挑了挑眉，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她坐空位
季雨桐不了
季雨桐往后退了半步，抓住扶杆
季雨桐我下一站就到
公交车启动时晃了一下，她没站稳，指尖在扶杆上抓出几道白痕。左奇函突然伸手扶了她胳膊一把，掌心温热，像揣了个小暖炉
左奇函站不稳？
他的声音混着发动机的轰鸣，有点模糊
左奇函你家在哪个小区？
季雨桐愣了愣
季雨桐丽景园
左奇函巧了
他收回手，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
左奇函我也在那站下
接下来的两分钟里，车厢里只剩下报站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季雨桐盯着窗外掠过的香樟树，感觉后背的书包带越来越沉，直到“丽景园到了”的提示音响起，才像解脱般往车门走
左奇函跟在她身后下车，黑色外套被晚风掀起一角。小区门口的保安笑着跟他打招呼
万能人物奇函回来啦？
他点点头，转头看见站在路灯下的季雨桐
左奇函3栋在那边
季雨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楼栋号。
季雨桐谢谢
她小声说，转身时听见他在后面补了句
左奇函明天早上七点，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季雨桐啊？
她回过头，路灯的光晕在他发梢跳跃
季雨桐为什么？
左奇函张老师让我‘多照顾新同学’
左奇函顺便把苹果还我
季雨桐下意识摸了摸书包，才想起那个苹果还在里面。她刚要拿出来，左奇函已经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和那天在新学校门口看到的重合在一起
三楼的窗户亮着暖黄色的灯，季雨桐刚走到单元门口，就听见“咔哒”一声，门从里面拉开。姑姑穿着草莓图案的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
万能人物小桐来啦？
万能人物快进来，糖醋排骨刚出锅！
房子是两居室，客厅的沙发上铺着碎花布，阳台上晾着几盆绿萝，风一吹就晃悠悠地蹭着玻璃窗。姑姑把她推进朝南的卧室
万能人物特意给你留的，带飘窗的这间，白天晒得到太阳。
房间里果然有个白色的飘窗，上面堆着几个毛绒玩具，书桌上摆着崭新的台灯，连床单都是她喜欢的浅蓝色。
季雨桐姑姑，你不用这么麻烦的
季雨桐摸着台灯的开关，指尖有点发烫。
万能人物麻烦什么？
姑姑抢过她的书包，往桌上一放
万能人物你妈跟我打电话时哭了半宿，说你在原来的学校受了委屈，我这当姑姑的，还能让你在我这儿受委屈？
她突然压低声音
万能人物跟你说啊，我这小区安保可好了，隔壁住的是大学教授，楼上是医生，比学校宿舍安全多了
季雨桐笑了笑
季雨桐打开书包收拾东西时，姑姑凑过来看
万能人物这苹果挺新鲜啊，谁给的？
季雨桐同桌
她把课本放进抽屉，突然想起左奇函说要等她的事
季雨桐姑姑，明天早上七点……
万能人物知道知道
姑姑眨眨眼
万能人物我不催你，青春期的孩子都需要睡眠。
万能人物对了，周末带你去逛画展怎么样？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涂涂画画
季雨桐捏着那支从旧学校带出来的铅笔，突然笑了。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人为她铺好了这么多温柔的路
晚饭时，姑姑讲起自己在设计公司的趣事，说有个实习生总把咖啡洒在图纸上，却画得一手好插画。季雨桐扒着米饭听着，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低了下去，晚风卷着栀子花香漫进窗台，落在她摊开的练习册上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