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重现

第二天早上季雨桐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张桂源靠在香樟树下，白色衬衫的领口系得整整齐齐。他手里拿着两盒牛奶，见她过来，笑着递出一盒

张桂源热的，刚在便利店买的

季雨桐谢谢

季雨桐接过牛奶，指尖触到温热的纸盒，刚要道谢，就听见身后传来陈奕恒的大嗓门

陈奕恒季雨桐！这边！

她回头，看见左奇函和陈奕恒正快步走来。左奇函今天换了件干净的黑T恤，外面套着校服外套，拉链只拉到一半，露出锁骨的线条。他的目光扫过季雨桐手里的牛奶，眉峰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陈奕恒哟，张学霸也在啊

陈奕恒自来熟地拍了拍张桂源的肩膀

陈奕恒这么巧，一起走？

张桂源笑了笑，往季雨桐身边靠了靠

张桂源正好，我跟雨桐说好了要讨论历史题。

左奇函历史题有什么好讨论的

左奇函突然开口，声音不高不低

左奇函不如聊聊物理竞赛的附加题？

季雨桐握着牛奶盒的手指紧了紧。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四个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莫名多了点微妙的张力

张桂源也行啊

张桂源没接话茬，转头问季雨桐

张桂源你文科竞赛报名表填了吗？

张桂源需要的话我帮你交上去

左奇函不用

左奇函抢先道

左奇函我跟她一起交

陈奕恒在旁边偷偷拽了拽季雨桐的衣角，用口型说

陈奕恒修罗场！

季雨桐没理他，只是加快了脚步。公交车上，张桂源果然开始讲历史题，从戊戌变法聊到辛亥革命，声音清晰又耐心。左奇函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指却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像是在数节拍

到学校时，早读课的预备铃刚响。张桂源冲季雨桐挥挥手

张桂源放学等我，带你去看篮球队训练？

季雨桐再说吧

季雨桐含糊应着，被左奇函一把拽进了教室

左奇函发什么呆？

他把一摞练习册推到她桌上

左奇函文科竞赛的复习资料，陈奕恒刚找老师要的

季雨桐翻开资料，发现里面夹着张便利贴，上面是左奇函张扬的字迹：“重点看第三、七章，去年考了原题

她心里一动，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左奇函的眼神比平时柔和些，像被晨雾洗过的湖面

一上午的课过得很快，张桂源课间来找过她两次，一次送来了历史范文，一次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左奇函每次都用“她要刷题”挡回去，陈奕恒在旁边看得直乐，说他们像“抢骨头的狗”，被左奇函赏了个爆栗

午休时，季雨桐去厕所，刚走到走廊拐角，就听见个熟悉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她耳膜发疼

万能人物就是那个穿蓝白校服的，没错，跟李薇说的一样，脸长得挺装

季雨桐的脚步猛地顿住。她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两个女生靠在墙边，其中一个烫着黄色卷发，正是上周在原来的学校，把冷水浇在她头上的女生之一

而她身边站着的人，穿着陌生的校服，正往走廊尽头张望，嘴里叼着根棒棒糖

万能人物确定是高二（14）班？李薇说她最会装可怜，把老师骗得团团转

卷发女生嗤笑一声

万能人物骗得了老师有什么用？到时候让她知道，就算换了学校，该还的账也跑不了

季雨桐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她攥紧衣角，转身想往回走，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万能人物哟，这不是季雨桐吗？

卷发女生挡住她的去路，上下打量着她的校服

万能人物新学校的衣服挺合身啊，就是不知道脏了还好不好洗

季雨桐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厕所里的冷水，被撕碎的素描本，还有那张沾着污秽的转学表。难道那些噩梦，要跟着她追到这里吗？

季雨桐你们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却努力挺直了背

卷发女生刚要说话，突然瞥见走廊另一头的身影，脸色微变，拉着同伴就走

万能人物算你好运

季雨桐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看见左奇函站在教室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两个女生消失在楼梯口，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左奇函她们是谁？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季雨桐摇摇头，刚想说“没事”，就听见左奇函又问

左奇函李薇是谁？

风从走廊窗户灌进来，吹得她额前的碎发乱舞。季雨桐看着左奇函探究的目光，突然觉得，有些藏在蝉蜕里的旧伤，或许再也瞒不住了。而那个叫李薇的名字，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即将在她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里，掀起更大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