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的温度

季雨桐彻底愣住了

应急灯的光晕在左奇函身后晕开，把他湿漉漉的发梢染成一圈模糊的金边。她甚至怀疑自己哭花了眼，不然怎么会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里，看到这个本应该在家休息的人？

脑海里像被按下了回放键，昨天傍晚的画面劈头盖脸砸过来——她红着眼吼出“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左奇函攥着塑料袋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眼里的光一点点灭下去。还有他手背上那片被易拉罐溅湿的痕迹，在路灯下闪着冷光。

季雨桐你……

她张了张嘴，声音哽在喉咙里，带着哭腔的沙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砸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左奇函看着她掉眼泪，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他往前挪了半步，抬起手，犹豫了两秒，还是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他的指尖带着点凉意，大概是淋了雨，动作却很轻，像怕碰碎什么似的。

左奇函哭什么

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些，带着病后的虚弱，却很稳

左奇函我没有怪你

季雨桐不是的……

季雨桐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季雨桐我昨天不该那么说，我……

左奇函没关系

左奇函打断她，收回手插进外套口袋里，避开了她的视线

左奇函是我之前……让你不舒服了

季雨桐突然站起来，书包带从肩上滑下去都没察觉。她往前一步，伸手抱住了他

左奇函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不是洗衣液的香，也不是阳光的味道，是一种很干净的、让人安心的气息，混着点雨水的清冽。他的外套是湿的，隔着布料能感觉到微凉的潮气，可季雨桐却觉得心里那块空落落的地方，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季雨桐对不起，左奇函，对不起…

她把脸蹭在他的衣服上，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

季雨桐我不该说那种话，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有点慌……

左奇函慢慢抬起手，迟疑了很久，才轻轻落在她的背上，拍了拍。

左奇函我知道

他说

左奇函我没怪你，真的

其实他昨晚站在冷风里，想的根本不是生气。他只是觉得愧疚——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冒失了，才会让她那么为难，才会让她说出那样的话来。发烧躺在床上时，他甚至在想，只要她能舒服点，当普通同学也没什么不好。

季雨桐那你……

季雨桐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退出来一点，抬头看他

季雨桐你今天怎么来了？还发烧吗？

左奇函避开她的目光，指了指手里的伞

左奇函看天气预报说有暴雨，猜你可能没带伞。

他顿了顿，补充道

左奇函刚量过体温，好多了

季雨桐看着他苍白的脸，还有没完全干透的头发，心里又酸又软。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

季雨桐那我们……走吧？

左奇函点点头，撑开伞。黑色的伞面在头顶展开，像一片小小的屋檐。

两人并肩走进雨里。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把周围的喧嚣都挡在了外面。伞下的空间很小，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谁都没说话，却没觉得尴尬。

积水漫过脚踝，踩上去咯吱作响。季雨桐看着两人交叠在水洼里的影子，突然轻轻说

季雨桐左奇函，明天……你能来学校吗？

左奇函侧头看她，路灯的光透过雨幕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微红的眼眶。他弯了弯嘴角，声音比雨声还轻

左奇函嗯，去给你带晨读资料。

季雨桐低下头，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脚下的水花溅得更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