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教室里的死寂：“陈嘉宜！门口！主任叫你！”
那声音像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陈嘉宜因震惊和羞臊而筑起的短暂屏障。心脏猛地一沉，仿佛坠入冰窟。她僵在原地，手脚冰凉，连弯腰扶起翻倒椅子的力气都没有。
“嘉宜…” 同桌林晓晓的声音带着哭腔，伸手想拉她，“你…你没事吧？”
陈嘉宜下意识地躲开，喉咙发紧：“别…别碰我。” 她不敢看任何人，尤其不敢看周景明那个空荡荡的座位。那空位像一个巨大的嘲讽，无声地宣告着这场由她而起、却被他引爆的灾难。
走廊上那沉重如鼓点的脚步声已经停在了教室门口。门框里，堵着一个几乎要把门撑爆的魁梧身影——教导主任雷振国，外号“雷子”。他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眼镜片后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陈嘉宜身上。他胸前的衬衫扣子似乎都绷紧了，随着他粗重的呼吸起伏。
“陈嘉宜！” 雷子的声音比广播里更近、更具压迫感，每一个字都裹着火星子，“磨蹭什么？给我滚出来！立刻！”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像聚光灯，灼烧着她。陈嘉宜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却卡在喉咙里，带着血腥味。她强迫自己挪动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向门口。经过过道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周景明桌上那张被掀开一角的试卷，还有那支孤零零躺着的笔，心脏像被狠狠拧了一把。
刚走出教室门，一股浓重的烟草味混合着汗味扑面而来。雷子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
“能耐啊！陈嘉宜！” 雷子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监控底下递纸条？还玩出花样了？‘甲方’？‘答案供应商’？你们搁这儿演无间道呢？啊？当学校是什么地方？菜市场？还是你们家热炕头？” 他的吼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回音，震得陈嘉宜耳膜嗡嗡作响。
陈嘉宜低着头，嘴唇抿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主任…不是那样的…” 她想解释纸条不是那样写的，想说答案不是她要的，想说周景明疯了……可喉咙像被堵住了，巨大的委屈和恐慌像潮水般淹没她，后面的话怎么也挤不出来。
“周景明呢？” 雷子根本没听她蚊子哼哼似的辩解，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向空荡的走廊尽头，怒火更炽，“那个小兔崽子跑哪儿去了？广播室？反了天了！敢抢我的话筒？他以为他是谁？” 他猛地转头，对身后一个同样脸色发白的年轻老师吼道：“王老师！你死人啊？立刻去广播室！给我把那小兔崽子揪出来！揪不出来你也别干了！卷铺盖滚蛋！”
王老师吓得一哆嗦，脸色煞白：“是…是！主任！” 连声应着，跌跌撞撞地小跑着消失在走廊拐角。
雷子的怒火重新聚焦回陈嘉宜身上，他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啊！疼！”
“疼？现在知道疼了？早干嘛去了！” 雷子冷笑，手上力道丝毫未减，几乎是拖着她往前走，“走！跟我去教务处！今天不把你们俩这点龌龊破事交代清楚，把处分给我签了，谁都别想好过！”
胳膊上传来的剧痛让陈嘉宜瞬间红了眼眶，但更多的是屈辱和愤怒。“主任！您轻点！我自己会走！” 她挣扎着，声音带着哭腔。
“会走？我看你是会飞！翅膀硬了是吧？” 雷子一边拽着她，一边继续咆哮，“小小年纪不学好！作弊！还搞早恋！在广播里大放厥词！‘喜欢的女孩’？陈嘉宜，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校规校纪？还有没有我这个教导主任？啊？”
“我没有早恋！” 陈嘉宜被“早恋”两个字刺得猛地抬头反驳，声音尖利，带着破音的颤抖。广播里周景明的话还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此刻被雷子这样粗暴地定性，让她又羞又急，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没有？” 雷子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瞪着她，眼神充满鄙夷和嘲讽，几乎要把她钉穿，“没有？那他吃饱了撑的在全校几千人面前发疯？‘喜欢的女孩’？陈嘉宜，你当全校师生都是聋子瞎子？当监控是摆设？当老子是傻X？”
他猛地甩开陈嘉宜的胳膊，指着她鼻子，唾沫横飞：“纸条！白纸黑字拍在屏幕上！‘你的甲方+答案供应商’！肉麻！下作！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你还敢跟我这儿狡辩？嘴硬是吧？”
陈嘉宜被甩得一个趔趄，后背“砰”地一声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屈辱、愤怒、还有对周景明那个不管不顾疯子的怨气，在这一刻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那纸条不是我写的！” 她猛地抬起头，眼眶通红，泪水滚落，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豁出去的尖锐，几乎是在嘶喊，“至少最后那句话不是我写的！‘甲方+答案供应商’不是我写的！我的纸条只写了‘第99题答案？——陈嘉宜’！后面那些鬼话，根本就不是我的字！您自己去看监控回放啊！看笔迹啊！您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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