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并非空无一人。几个胆子大的学生从附近教室的后门探出头来,还有几个老师也闻声站在办公室门口张望。陈嘉宜带着哭腔的嘶喊清晰地传开,立刻引来一片压抑的骚动和窃窃私语。
“哇靠…雷子翻车了?”
“纸条真被改了?谁干的?”
“卧槽,剧情大反转啊这是?”
“陈嘉宜不像说谎啊,哭成那样了…”
“有好戏看了…”
雷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陈嘉宜的突然爆发和周围探究的目光、窃窃私语让他感到权威被严重挑衅,下不来台。他恼羞成怒,音量陡然拔高:“放屁!放你娘的屁!监控画面就是铁证!铁证如山!笔迹?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改的字体!跟我去教务处!调监控!我看你到了铁证面前还怎么嘴硬!怎么狡辩!” 他再次伸手,动作更加粗暴地要去抓陈嘉宜的胳膊,像抓小鸡仔一样。
“别碰我!” 陈嘉宜猛地往后一缩,背脊紧贴着墙壁,像只被逼到绝境炸毛的小兽,眼神里充满了抗拒和恐惧,声音尖利,“我说了别碰我!”
就在雷子蒲扇般的大手即将再次抓住她纤细胳膊的瞬间——
“雷主任!”
一个气喘吁吁、带着剧烈奔跑后撕裂般沙哑的声音,突兀而响亮地插了进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所有人,包括暴怒的雷子和惊恐的陈嘉宜,都猛地循声望去。
走廊尽头的楼梯口,王老师正吃力地扶着一个人走过来。那人脚步虚浮踉跄,脸色苍白如纸,额发被汗水彻底浸湿,凌乱地贴在额角和鬓边,校服外套的拉链扯开了一半,里面的T恤也汗湿了大片,紧贴在剧烈起伏的胸口上——正是周景明!他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的追逐或者激烈的肢体冲突,连呼吸都带着破风箱似的嗬嗬声。
“周景明!” 雷子像终于找到了更主要的发泄目标,立刻转移了全部怒火,双眼圆睁,怒喝道,“你个小王八蛋!你还有胆子回来?你刚才在广播室发什么疯?啊?”
周景明仿佛没听见雷子的咆哮。他猛地挣脱了王老师搀扶的手,身体晃了晃,勉强站稳。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第一时间就死死锁定了贴在墙边、脸上泪痕未干、满眼惊恐和怨愤的陈嘉宜。看到她狼狈的样子,他苍白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眼神里瞬间翻涌起浓烈的愧疚、心疼,但最终都被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决绝和深深的疲惫覆盖。
他踉跄着,却又异常坚定地向前走了几步,每一步都显得沉重无比。他的目光终于从陈嘉宜身上移开,锐利得像两把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刺向雷子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震惊的脸,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嘈杂的清晰和令人心悸的平静:
“主任…监控…您不用费劲去调了。”
他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从被砂纸磨过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因为…广播室门口拍到的那个监控录像……是假的。”
整个走廊,瞬间陷入了一种真空般的死寂。
连一直叫嚣的雷子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难以置信地瞪着周景明,足足愣了两秒才从喉咙里挤出变调的声音:“你…你说什么?假的?你再说一遍?”
周景明抬手,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汗水,眼神却更加锐利逼人,没有丝毫退缩,直直迎上雷子震惊的目光:
“我说,有人提前动了手脚。那个拍到‘陈嘉宜’递纸条的特写镜头……”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一张张写满震惊、疑惑、兴奋的脸,最后,深深地、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落在陈嘉宜那双茫然又惊愕、还带着泪光的眼睛上,然后,斩钉截铁地抛下一枚足以引爆全场的炸弹:
“镜头里那只手,那个递纸条的人……根本就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