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厢里的彩光还在乱晃,《负重一万斤长大》的副歌刚卡到“是不是只有我 还在问”,周景明攥着麦的手突然松了,屏幕里的歌词滚成模糊一片。
加一的唇还贴在他心口那道疤上,温热的触感没散,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才抬头,就见周景明盯着自己衬衫上的湿痕发愣,耳尖红得快滴血,却还嘴硬:“你疯啊?这破地方有人闯进来咋办?隔壁包厢还坐着咱班那几个八卦精呢!”
“闯进来就闯进来,总比看你在这循环丧歌强。”加一伸手把他敞开的衬衫扣上两颗扣子,指尖蹭到他发烫的皮肤,“你妈当初跟我唠,说你小时候追着萤火虫跑,说要当照亮别人的灯,现在咋把自己捂这么黑?跟个闷葫芦似的,啥事儿都憋心里。”
周景明刚要怼回去,嘴角还没撇到位,兜里的APP突然跟炸了似的狂震,屏幕亮得刺眼——【警告!双向心跳破表!】【解锁成就:以吻封缄】的弹窗叠了三层,连带着手机振动的嗡嗡声,混着没关的歌声,闹得人太阳穴突突跳。
“啥破APP还管心跳?你装的?我咋不知道你有这闲心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周景明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刚要伸手去揉加一的头发,包厢门“哐当”一声被踹开,雷子喘得像刚跑完八百米,汗都滴到T恤领口了,一嗓子喊得整个包厢都静了:“周镜子!你别跟加一腻歪了!警车到楼下了——你爸自首了!”
“你说啥?”周景明蹭地站起来,衬衫扣子又崩开一颗,心口的疤在彩光下晃了一下,“他咋会自首?当初把我妈治病的钱卷走的时候,不是躲得比谁都快吗?我找了他大半年,连个影子都没看着!”
雷子往沙发上一瘫,抄起周景明扔在那的半瓶可乐灌了两口,打了个嗝才说:“谁知道啊!刚才派出所李警官给我打电话,说你爸凌晨四点就去所里了,哭着说当初是被人骗去搞传销,不是故意卷钱跑的,还说卷的钱全赔给传销组织了,他这些年过得难,想回来担着罪,也想跟你道个歉。”
加一拽住周景明攥得发白的手,能感觉到他指节在抖,赶紧劝:“你别慌,咱下去看看,真要是自首,总有说法的,说不定这里面还有啥咱不知道的事儿呢,别先把人一棍子打死。”
“有啥说法?”周景明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里全是冷劲儿,“他当初走的时候,我妈还躺在病床上等钱做手术,我跟学校请假去工地搬砖,一天挣一百二,累得直不起腰,他在哪?现在想起自首了,早干啥去了?”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弯腰抄起沙发上的外套,往身上一裹,刚走到门口又回头,看见加一还站在原地,眼神里满是担心,又软了点语气:“你在这等着,我跟雷子下去看看,有事儿给你发消息,别瞎跑。”
加一却快步跟上,伸手抓住他的衣角,语气坚定:“我跟你一起去,万一你爸耍浑,你情绪一激动再吃亏,我还能帮你怼两句、拉一把,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周景明刚要拒绝,雷子在旁边凑过来,拍了拍周景明的胳膊:“让加一跟呗,你爸要是真耍啥幺蛾子,你那脾气容易炸,加一脑子清楚,能帮你捋捋,总比你一个人憋着生闷气强。”
三个人刚走到KTV楼下,就看见警车的蓝红灯在夜色里闪得人眼晕,两个穿警服的人站在车旁,旁边还站着个头发花白、穿得破破烂烂的男人,裤脚还沾着泥点,不是周景明他爸周建国是谁?
周建国也看见他们了,往前凑了两步,又像是怕吓着周景明似的,赶紧停下脚步,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景明……爸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周景明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刚要开口骂,就见周建国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双手捧着递过来:“这是爸这些年在工地上搬砖、送外卖攒的钱,不多,就三万块,你拿着,给你妈上柱香,买点她爱吃的苹果……”
“我妈都走三年了!”周景明突然吼出声,声音在夜里炸得人耳朵疼,“你现在给我钱有啥用?当初你要是不卷钱走,我妈说不定还能活下来,还能看着我考上大学!你现在来装好人,晚了!”
旁边的警察赶紧上前劝:“小伙子,别激动,你爸也是主动来投案的,有啥话咱回所里慢慢说,在这吵也解决不了问题。”
加一拽了拽周景明的胳膊,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别跟他在这吵,来往的人多,传出去对你也不好,咱跟警察走,听听他到底咋说,说不定真有隐情呢。”
周景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火气,没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周建国一眼,转身跟着警察往警车走。刚要拉开车门,就听见周建国在后面喊:“景明!你等等!爸当初卷的钱,不止你妈治病的那笔,还有十几个老乡的血汗钱!我自首,也是想跟警察合作,把那些人的钱追回来!”
周景明的脚步顿住了,回头看向周建国,眼神里满是疑惑,语气带着嘲讽:“老乡的钱?你当初走的时候,只说拿了家里的钱,咋现在又冒出来老乡的钱?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周建国急得红了眼,赶紧解释:“我没骗你!当初是怕你担心,才没跟你说,那些老乡跟我一起被传销骗了,钱都被头头卷走了,我这些年一直在找那个头头,就是想把钱追回来,给老乡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