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冷链仓库像座冰窖。林野踩着防滑靴,靴底碾过地面的碎冰碴,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抬手按了按耳麦,声音被寒气浸得有点哑:“沈砚,到了。”
仓库深处传来金属推车的轱辘声。沈砚穿着深蓝色防护服,口罩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他正蹲在冷藏架前,指尖捏着镊子,夹起一块冻得硬邦邦的“猪肉”——准确说,是被切成巴掌大的肉砖,裹着透明保鲜膜,和周围的五花肉、排骨混在一起,标签上印着“本地鲜猪 检疫合格”。
“有问题?”林野走过去,弯腰时后腰的旧伤隐隐作痛——去年追凶时被捅的,现在阴雨天还会犯。他没吭声,只是盯着沈砚的动作。
沈砚没立刻回答。镊子轻轻刮过肉砖表面的冰霜,露出下面淡粉色的肌理。“脂肪分布不对。”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猪的皮下脂肪是分层的,均匀且薄,但这块——”镊子顿了顿,“你看这里的筋膜走向,更接近人类皮下组织。”
林野的眉骨跳了跳。他干了十二年刑警,见过的碎尸案不算少,但把人肉混在猪肉里卖,还是头一次。“确定?”
“需要切片化验。”沈砚起身,防护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冷雾,“但直觉是。”
他的“直觉”从来不是瞎猜。林野掏出烟盒,又想起仓库禁烟,捏着烟盒转了半圈:“摊主呢?”
“在外面哭,说这批货是三天前从郊区一个私人屠宰场进的,对方给的价格比市价低三成。”旁边传来苏棠的声音。她穿同款防护服,却在袖口别了个银色的小猫别针——据说是她奶奶给的,说“见血的时候,有个活物陪着稳当”。
苏棠手里捏着个笔记本,指尖在纸页上敲了敲:“我刚问了,摊主说这批肉冻得比平时硬,解冻后有点怪味,像……像没处理干净的内脏。她本来想今天卖完就不再进了,结果早上刚摆出来,就被举报了。”
“举报者是谁?”沈砚已经把那块可疑肉砖放进证物袋,密封时压出袋内的空气,发出“嘶”的轻响。
“匿名电话,公用电话亭打的。”林野摸出手机,调出监控截图,“这是屠宰场的位置,老板叫王强,三年前因为偷税漏税被查过,没犯过大事。”
沈砚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放大图片。屠宰场在城郊的废弃砖窑旁,围墙爬满枯藤,看起来像座荒宅。“苏棠,”他头也不抬,“准备解剖工具,回实验室。”
“好。”苏棠应着,却没动,反而看向林野,“野哥,你后腰是不是又疼了?我包里有暖贴,等下给你。”
林野愣了下,才想起自己刚才弯腰时没忍住皱了眉。“不用,老毛病。”他摆摆手,却在转身时,看见沈砚已经推着证物车往仓库外走,防护服后颈的褶皱里,露出一点白色的绷带——上周帮林野挡酒瓶时被划伤的,现在还没好。
林野快步跟上去,在推车旁放慢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等下我送你们回实验室,顺便去趟屠宰场。”
沈砚没回头:“我解剖需要三小时。三小时后,我要王强的全部资料,包括他近半年的通话记录和银行流水。”
“得嘞。”林野笑了笑,抬手在沈砚后背轻拍了下,“别太拼,你那伤口再冻着,回头又要骂我。”
沈砚的脚步顿了半秒,没说话,但推车的速度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