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实验室的消毒水味里,混着淡淡的福尔马林气息。沈砚摘下防护服,露出里面的白大褂,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
苏棠已经把那块肉砖放在解剖台上,旁边摆着切片机和显微镜。“沈老师,解冻到半硬状态了,正好能切片。”她递过手套,指尖不小心碰到沈砚的手背,像触到一块冰——他总是比别人体温低些。
沈砚戴上手套,拿起手术刀。刀刃划开肉砖的瞬间,苏棠忽然“咦”了一声。“怎么了?”沈砚停手。
“气味不对。”苏棠凑近闻了闻,眉头微蹙,“刚才在仓库太冷,没闻到——这味道里有松木精油的香味,很淡,但能闻出来。”
沈砚的动作顿了顿。他对气味不敏感,但苏棠的嗅觉是出了名的准——她能从死者胃容物里分辨出三天前吃的是哪家面馆的辣椒油,因为每家的花椒品种不同。“松木精油?”
“对,而且是工业级的,不是香薰用的。”苏棠从抽屉里翻出个小玻璃瓶,倒出一点透明液体,“这是我之前做实验剩下的,你闻。”
沈砚凑近,确实闻到一股相似的淡香,混着点化工原料的刺鼻味。“工业松木精油的用途?”
“防腐、驱虫,有时候也用来处理木材。”苏棠翻开笔记本,“屠宰场用这个干什么?除非……他们不止处理猪肉。”
沈砚没说话,重新拿起手术刀。这次他切得极薄,将切片放在载玻片上,推到显微镜下。镜头里,细胞排列的密度和形态清晰起来——确实是人类肌肉组织,而且细胞间有少量冰晶破裂的痕迹,说明冷冻前经过了二次处理。
“肌纤维断裂方式是锐器切割,但边缘有轻微挫伤。”沈砚盯着目镜,声音平稳,“不是专业刀具,更像家用菜刀,而且使用者力度不稳,可能不是惯犯。”
苏棠在旁边记录:“性别?年龄?”
“从肌肉纤维的老化程度看,应该是女性,年龄在25到30岁之间。”沈砚调整焦距,“另外,组织里有微量的安眠药成分,不是致死量,但足够让人失去意识。”
也就是说,死者是被迷晕后遇害的。苏棠的笔顿了顿:“沈老师,你说凶手为什么要把肉混进猪肉里?如果只是想处理尸体,埋了或烧了都比这安全。”
“两种可能。”沈砚终于从显微镜前抬起头,眼底映着冷光,“要么是炫耀,觉得不会被发现;要么是……不得不这么做。”
“不得不?”
“比如,处理尸体的场地有限,只能用屠宰场的设备。”沈砚走到另一侧的冰柜前,拿出之前送来的其他证物——从摊主摊位上收缴的所有肉品,“或者,他们需要用这批肉掩盖别的东西。”
他正说着,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林野带进来一阵寒气,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刚从屠宰场回来,王强跑了,现场被打扫过,但我让技术队搜出点东西。”
他把塑料袋放在桌上,倒出里面的东西:一瓶没盖紧的工业松木精油,和一把带血的菜刀——刀刃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发黑。
“菜刀上的血样送去化验了,”林野靠在桌边,揉了揉后腰,“屠宰场的冷库角落里有个隔间,地面有清洗过的痕迹,但墙角的缝隙里,技术队提取到了少量人体组织,和你手里的肉砖比对一致。”
沈砚拿起那瓶松木精油,和苏棠之前的样本比对:“成分一样。”
“还有个事。”林野的脸色沉了沉,“王强的银行流水里,近三个月有五笔匿名转账,每笔都是五万。收款方查不到,但转账时间很规律,每月15号。”
苏棠忽然“啊”了一声:“15号?今天就是15号。”
三人同时沉默。实验室的挂钟滴答作响,像在数着什么。
沈砚忽然开口:“林野,查王强的社会关系,特别是女性。苏棠,你再检测一下肉砖里的安眠药成分,确定具体种类。”他顿了顿,看向林野,“隔间里有没有发现智能家居设备?比如温控器、摄像头?”
林野愣了下:“你怎么知道?技术队确实在隔间的墙角拆出个针孔摄像头,连接的是一个私人WiFi,户主信息还在查。”
沈砚没解释,只是拿起那把菜刀,对着光看刀刃的缺口:“这把刀用了至少五年,刀刃有多处卷口,说明使用者经常砍硬东西——比如骨头。但这次切割人肉时,力度很轻,像是在……模仿什么。”
“模仿?”林野皱眉,“模仿屠夫切肉?”
“或者说,有人在教他怎么切。”沈砚放下菜刀,“那个匿名转账的人,可能不止给钱,还在指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