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锁弹开的瞬间，墙里滚出个铁皮盒，落地时发出空洞的响。林默刚要弯腰，林砚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对方的手心烫得像揣了块火炭，“别碰，它在呼吸。”林砚的声音发飘，眼神却死死盯着铁皮盒，“你听，像小齿轮在里面啃铁皮。”
林野捡起消防栓的金属喷嘴，小心翼翼地拨了下铁皮盒。盒盖“吱呀”掀开条缝，一股福尔马林混着铁锈的味道涌出来。陈雪捂住口鼻，看清了——盒里铺着层泛黄的纱布，纱布上摆着枚齿轮，齿牙上沾着暗褐色的结痂，像干涸的血。更诡异的是，齿轮中心的轴孔里，嵌着半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的徽章，和启明职高的校徽只差一个字母。
“是‘启明康复中心’的人。”陈雪认出了徽章，“我去年去见习过，他们和学校有合作，专门接收有肢体残疾的学生。”她的指尖刚碰到齿轮，林默和林砚突然同时抽搐——两人的疤痕像被针扎似的，冒出细密的血点。
“别碰！”林野把陈雪拉回来。铁皮盒里的齿轮竟开始微微转动，齿牙蹭过纱布，发出“沙沙”声，像在模仿人说话。林砚突然抱住头蹲下去，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句子：“他说……‘齿轮要咬合才能活’……是那个白大褂说的……”
林默的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刺眼的无影灯，冰凉的金属台，有人拿着镊子夹起齿轮，往他的假肢接口处按。他猛地晃头，却甩不掉那触感——镊子尖碰到皮肤时，像有蚂蚁顺着血管爬。“我也看见了。”林默的声音发哑，“他戴着口罩，眼睛上有颗痣。”
林砚突然抬头，眼里的疯狂褪去，只剩惊惶：“我也看见那颗痣了！在储藏室门口，他蹲下来给我绑假肢，说‘忍过这阵，你就能和正常人一样转齿轮了’。”
两人的话像两截齿轮，严丝合缝地咬在了一起。陈雪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翻出见习时拍的合影：“是不是他？”照片后排有个戴眼镜的男人，眼角确实有颗痣，胸牌上写着“张启明”。
“张启明……启明职高的创办者之一。”林野的脸色沉下来，“沈砚查的档案里，‘齿轮适配实验’的负责人就是他。”他用喷嘴把铁皮盒里的纱布挑出来，纱布下露出张折叠的纸，是份实验记录，上面写着：“镜像体7号、8号，疤痕同步率92%，痛感传导成功，下一步：齿轮神经接驳。”
“7号和8号……”林默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是我和林砚？”
铁皮盒突然剧烈震动，齿轮转得越来越快，齿牙上的血痂簌簌往下掉。林砚突然扑过去抓住齿轮，掌心被齿牙划破也没松手：“它在喊我们！你听不见吗？它说‘少了一块转不动’！”
林默的假肢突然传来剧痛，像有根铁丝从关节处扎进去。他低头一看，假肢的金属杆上，竟慢慢浮现出一排齿印——和铁皮盒里齿轮的齿纹完全吻合。“少的那块……是郑凯？”林默想起郑凯校徽上的神经线，“他们把郑凯当成了我们的‘咬合齿’？”
“不止。”林野捡起掉在地上的实验记录，背面有行潦草的字：“载体损毁，需补充新镜像体。”他突然看向陈雪，“你说康复中心接收残疾学生……他们是不是在找新的‘齿轮’？”
陈雪的脸色瞬间白了。她想起见习时见过的几个学生，脖颈或手臂上都有奇怪的疤痕，当时以为是意外，现在想来，那些疤痕的形状都带着棱角，像被齿轮压过。
齿轮突然从林砚手里挣脱，“哐当”一声撞在墙上，弹到楼梯口。林砚像被牵引着追过去，林默紧随其后，两人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竟完全同步，像同一个人在走路。
追到一楼时，齿轮突然停在一扇铁门前——是旧校舍的医务室，门把手上缠着圈生锈的铁链，铁链上的锁，和齿轮锁是同一个款式。林砚伸手去碰锁，林默突然按住他：“等等，这是陷阱。”他看着铁链上的锈迹，“锁是新的，有人最近才锁上的。”
话音刚落，铁门后传来“咚”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撞到门板。林砚的疤痕突然灼热起来，他贴在门上听，突然脸色煞白：“是孩子的声音……在哭……说‘齿轮咬手’……”
林默也把耳朵贴上去，隐约听见细碎的啜泣，还有齿轮转动的“咔啦”声。他想起王涛带的学生里，有个总戴围巾的男孩，说过自己胳膊上有“会转的疤”。“他们把学生带过来了？”林默的手开始发抖，“用他们当新的‘镜像体’？”
林野突然发现铁链的缝隙里塞着张纸条，是用铅笔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张医生说，把疤磨成齿轮形，就能和哥哥们一起转了。”纸条末尾画着个残缺的齿轮，旁边有个小小的“默”字——和旧校舍后巷墙根下的刻痕，一模一样。
“是那个戴围巾的男孩。”陈雪的声音发颤，“他上周说要去康复中心做假肢调整，就再没回学校。”
林砚突然用拳头砸门，一下比一下重，指骨撞得发红：“开门！我知道是你！张启明！你把他们放了！”他的声音里混着哭腔，又带着种狠戾，“七年前你没把我弄死，现在还想再来一次？”
铁门后的哭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齿轮转动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有无数个齿轮在里面咬合。林默的假肢突然失控，竟自己抬起来，往门锁上撞——它的齿轮接口，正慢慢和锁芯对齐。
“它要自己开门。”林默咬着牙按住假肢，“张启明在里面操控它！”
林野突然想起黑风衣男人的怀表，那个“死了三年的钟表匠”。他掏出手机翻沈砚发的资料，照片里的钟表匠躺在实验台上，胸前有个齿轮形状的伤口，而站在旁边的白大褂，眼角有颗痣——是张启明。“那个男人……是张启明假扮的！”林野突然明白，“他用钟表匠的身份骗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打开这些齿轮锁！”
铁门后的齿轮声突然变调，像卡住了。林砚的疤痕突然不疼了，他愣了愣，突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慌了。”林砚指着门锁，“我们的齿轮开始反咬了——你没发现吗？刚才假肢撞锁的时候，锁芯在抖。”
林默低头看自己的假肢，金属杆上的齿印正在变淡，取而代之的是新的纹路——和林砚掌心被齿轮划破的伤口形状，完全一致。“我们在同步反抗他。”林默的声音里有了力气，“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同一个齿轮的两面，他能操控一面，却管不住两面一起转。”
他抬手按住门锁，林砚同时按住他的手背。两人的体温透过皮肤传过去，疤痕处的灼热变成了暖意。门锁发出“咔”的轻响，不是被打开，是从里面传来的——像有个小齿轮，在锁芯里断了。
铁门后的齿轮声戛然而止。过了几秒，传来张启明气急败坏的吼声：“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地基下埋着一百个齿轮！每个都连着你们的神经！”
林默和林砚对视一眼，突然同时笑了。林砚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奖牌，林默掏出自己的金牌，两块奖牌拼在一起的瞬间，铁门“哐当”一声从里面弹开——门后的空地上，散落着几十个小齿轮，每个齿轮上都刻着名字，而最中间的齿轮上，刻着“张启明”，齿牙间缠着根神经线，线的另一头，连着他自己的手腕。
他正举着手术刀要切断神经线，看见门开了，突然露出个狰狞的笑：“你们来了正好，让我看看，两个咬合的齿轮，能不能挡住这一刀。”
手术刀落下的瞬间，林默的假肢突然弹起，精准地撞在张启明的手腕上。手术刀掉在地上，溅起的火星落在齿轮堆里，某个刻着“默”字的齿轮，突然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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