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修配店的梧桐树枝繁叶茂，挂满屋檐的齿轮风铃在阳光下泛着光。林默蹲在机床旁，给张默的新假肢做最后调试——张默已经能拄着拐杖走路，今天要出院来店里。
“再磨掉0.5毫米，关节会更灵活。”林砚递过砂纸，他的假肢上刻着小太阳，和林默的一模一样，“张默说要学修表，你爸把旧钟表匠的工具都找出来了。”
林默笑着摇头：“他上次偷偷拆了你的怀表，差点装不回去。”他指的是林砚从张启明那里要来的旧怀表，表盘里嵌着三个少年的合影，现在成了三人的“兄弟信物”。
门口的风铃突然响得急了。母亲探出头喊：“来了来了！张默坐轮椅来的，说要自己推进来！”
林默和林砚迎出去时，正看见张默咬着牙推轮椅，脖子上的月牙疤淡成了浅粉色。他怀里抱着个盒子，看见两人就笑：“我带了礼物。”盒子里是三个齿轮吊坠，用他自己磨的金属片做的，每个上面都刻着对方的名字。
“医生说我的神经痛好了。”张默把吊坠分给他们，“现在只有碰到你们的齿轮，疤痕才会发烫，像在打招呼。”他摸了摸脖子，“就像你们说的，不是疼，是在说‘我们在一起’。”
父亲这时搬来个新做的展示架，上面摆着三个并排放的假肢模型：“给工坊的孩子们看的，告诉他们坏了的东西能修好，分开的人也能找到彼此。”模型底座刻着行字：齿轮会转，兄弟不散。
王涛带着学生们来了，手里捧着块新锦旗，上面写着“齿轮工坊，生生不息”。那个戴围巾的男孩跑过来，举着自己做的第一个齿轮摆件：“林默哥，你看！我刻了三个小太阳！”
林默接过摆件，三个歪歪扭扭的太阳挤在一起，像他、林砚和张默的影子。他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觉得冷的夜晚，那时他以为自己是个卡住的齿轮，却不知道早有另外两个齿轮，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和他咬合。
傍晚收工时，林默锁上门，和林砚、张默并肩走在梧桐树下。三人的假肢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节奏完全一致。张默突然停下，指着天边：“你们看，月亮是圆的！”
一轮满月挂在天上，像个完整的齿轮。林默摸了摸口袋里的齿轮吊坠，和另外两人的吊坠轻轻一碰，发出“叮”的轻响——像在回应七年前那个被踩碎的假肢，回应那些卡住的时光，回应所有说“不可能”的声音。
“明天去机械厂看看吧。”林砚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爸说有批旧齿轮，能改造成孩子们的玩具。”
张默点头：“我带修表工具，顺便修修厂里的老钟。”
林默笑了，指尖在吊坠上摩挲：“再买块新的游标卡尺，带三个刻度的那种。”
三人的笑声混着远处传来的齿轮风铃响，漫过整条街。路过启明职高的后巷时，林默看见墙根下的歪齿轮刻痕旁，多了两个新的刻痕，三个齿轮咬在一起，像在说：只要一起转，就没有到不了的地方。
夜风穿过巷口，吹动他们口袋里的齿轮吊坠，发出细碎的响。那声音很轻，却像能传到很远的地方——传到七年前那个天台上，告诉那个孤单的少年：别害怕，你的齿轮，很快就会找到同伴了。
而修配店的灯，还亮着。屋檐下的齿轮风铃转得正欢，像无数个小小的太阳，在夜色里，永不停歇地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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