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的葬礼在城郊的殡仪馆举行,来的人不多,除了他的父母,只有几个亲戚和邻居。他的母亲穿着黑色的连衣裙,从始至终都在哭,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相框,里面是李伟十岁时的照片,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他的父亲站在一旁,脸色铁青,一言不发,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们接到学校电话才赶回来的。”李伟的父亲声音沙哑,他在外地打工,妻子跟着去了,把李伟托付给奶奶照顾,“上周视频的时候,他还说挺好的,就是有点想我们……”
陈野看着他们,想起调查到的情况:李伟的父母两年前就离婚了,只是没告诉孩子,怕影响他学习。他们说“我们接到学校电话才赶回来的。”李伟的父亲声音沙哑,他在外地打工,妻子跟着去了,把李伟托付给奶奶照顾,“上周视频的时候,他还说挺好的,就是有点想我们……”
陈野看着他们,想起调查到的情况:李伟的父母两年前就离婚了,只是没告诉孩子,怕影响他学习。他们轮流给孩子打电话,寄生活费,以为这样就能维持“完整家庭”的假象。直到葬礼前一天,两人才在警局吵了起来,互相指责对方对孩子关心不够。
“他从来没说过被欺负。”李伟的母亲哽咽着,“要是他早点说……”
陈野想起那个被踩扁的哮喘吸入器,想起校服长袖下的烫伤,想起日记本里那些“不小心撞到”的谎言。原来孩子的沉默,有时是怕戳破大人的伪装,有时是怕失去仅存的温暖。
葬礼结束后,陈野去了趟市三中。校门口的公告栏前围了很多人,上面贴着新的校规:“严禁校园暴力,举报者奖励500元”,旁边还留了个匿名举报箱,红色的箱体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这能有用吗?”林夏站在他身边,看着几个学生对着举报箱指指点点,“王浩他们在的时候,班里就有举报箱,结果被人塞满了废纸。”
陈野没说话,走进教学楼。初二(3)班的教室里,李伟的座位空着,桌面擦得干干净净,只有桌角还留着个浅浅的刻痕,像个没画完的星星。后排的男生还在打闹,只是声音小了些,看到警察进来,立刻缩回了座位。
张老师正在给学生发新的作业本,她的眼镜滑到了鼻尖上,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学校决定开展心理辅导课,每周一次,请了专业的老师……”
“李伟的座位会一直空着吗?”陈野问。
张老师愣了一下:“应该……会安排新同学坐吧,总空着也不是办法。”
陈野走出教室时,听到后排传来窃窃私语:“听说李伟爸妈要告学校呢”“告也没用啊,人都没了”“王浩他们好像快出来了,听说他爸托了关系”。
走廊里,教导主任正在给几个戴红袖章的学生开会,手里挥舞着戒尺:“以后谁再敢打架,就给我记大过!”他的声音洪亮,却盖不住窗外的蝉鸣——梅雨季过了,夏天真的来了。
老周打来电话时,陈野正在青藤巷的居民楼前。“法医的最终报告出来了,”老周的声音很沉,“李伟的肺部有积水,除了哮喘,还有溺水的痕迹。那天他哮喘发作后,王浩他们怕他没死透,往他脸上泼了排水沟的脏水。”
陈野抬头看向三楼的窗户,王浩家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像个紧闭的伤口。他想起王浩在管教所说的话:“我爸说,对敌人不能心软。”原来有些暴力,是会遗传的。
巷口的花坛里,工人正在补种花草,覆盖住那片被翻动过的泥土。有个老奶奶牵着孙子经过,指着花坛说:“以后别往这边跑,不干净。”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手里的气球飘向天空,红色的身影在阳光下越来越小。
陈野突然想起李伟社交账号里的照片,玉兰花下的少年,总以为明天会更好。可这个世界,有时连一个等待明天的机会,都吝啬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