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粒里的灼痕
海边的木屋刚搭好三天,念念就开始发烧。孩子蜷在草堆上,小脸烧得通红,后颈的胎痣像块烧红的烙铁,林晓用浸了海水的布巾敷上去,布巾竟“滋啦”一声冒起白烟。
“姐姐,疼。”念念攥着她的衣角,睫毛上挂着泪珠,“像有小虫子在咬。”
林晓的心沉下去。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发烧。昨天退潮时,孩子捡了只半透明的水母,指尖刚碰到,水母就化作一滩盐水,而念念的指尖当时就泛起和胎痣一样的红。
“别动。”她按住孩子乱蹬的腿,摸出空间里最后一支退烧药。针头刚刺破皮肤,药液就像被海绵吸走般消失了,针管里只剩下半管猩红的液体——是从胎痣渗出来的血。
木屋外传来脚步声,是那个修补渔网的老渔民,姓郑,大家都叫他郑伯。“丫头,听说孩子病了?”他举着个陶罐,“这是用海菜熬的汤,能退烧。”
林晓接过陶罐时,指尖触到郑伯手腕上的疤痕,像被什么东西啃过。“您这是?”
“去年被‘盐尸’挠的。”郑伯叹了口气,“那东西看着像人,浑身冒白霜,碰着就皮肉溃烂。不过它们怕新鲜的海草,就跟…就跟怕这丫头似的。”
林晓猛地抬头。她想起昨天那只化掉的水母,想起海水敷在胎痣上的白烟——难道念念的体质和那些“盐尸”有关?
夜里,念念突然坐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窗外。月光下,孩子的指甲开始泛白,像裹了层盐霜。“姐姐,它们在叫我。”她指着海边的礁石群,那里影影绰绰站着十几个身影,浑身覆盖着结晶的盐粒,正是郑伯说的盐尸。
林晓抄起工兵铲,却被念念拉住。孩子的手烫得惊人,掌心竟渗出细小的盐粒。“它们说…我是‘容器’。”
“胡扯!”林晓将孩子塞进空间,三十平米的真空里,念念的哭声闷闷传来。她转身冲出木屋,工兵铲劈向最前面的盐尸,却在接触的瞬间被震得虎口发麻——那东西的皮肤硬得像盐块,刀刃上竟凝结出白霜。
盐尸们没攻击,只是齐齐转向木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在朝拜。林晓突然注意到,它们后颈都有块淡红色的印记,和念念的胎痣一模一样。
空间里传来异动,是念念在拍打着无形的壁障。林晓咬牙退回木屋,刚打开空间,就见孩子正抓着块海水凝结的盐晶啃得津津有味,嘴角挂着白霜,胎痣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不能吃!”她打掉盐晶,孩子却突然尖叫,声音里混着不属于孩童的嘶哑:“饿…要盐…”
郑伯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举着盏油灯,灯光照亮他背后的渔网——网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刻着“净化计划实验场”。“丫头,别瞒了。”他声音发颤,“二十年前,这海边就是研究所,我见过和念念一样的孩子,他们都爱吃盐,最后…都变成了盐尸。”
林晓抱着浑身发烫的念念,看着窗外越来越多的盐尸,突然明白胎痣的灼痛不是病,是饥饿。孩子的体质需要盐分,却又在被盐分吞噬,就像块浸在海水里的糖,一边融化,一边保持着形状。
她摸出空间里的淡水,撬开念念的嘴灌进去。孩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的水里浮着细小的盐粒,胎痣的颜色竟淡了些。“原来…是要平衡。”林晓喃喃自语,掌心被孩子无意识攥住,烫出个浅浅的印子。
盐尸们在黎明前退去,沙滩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盐粒,像场无声的祭祀。林晓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后颈的胎痣还在微微发烫,她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话:“母体寄生于盐,容器生于水,水火相济,方得始终。”
空间里的日记本第1104页,她写下:有些体质,是用疼痛丈量平衡的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