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缸被搬进临时搭建的石洞时,念念的蜕皮已经快到胸口。孩子每天要喝掉三桶淡水,却还是喊渴,手指碰到的石头都会慢慢渗出盐粒。
“姐姐,它在叫我。”孩子趴在玻璃缸边,看着里面淡粉色的平衡液,眼睛里的银白越来越浓,“它说…我们是一样的。”
林晓摸着玻璃缸壁,液体的温度和人的体温一样,指尖能感受到细微的脉动,像有生命在里面呼吸。郑伯在石洞口生了火,火光照在他背后的枪伤上——昨天她们遇到了女人派来的追兵,郑伯为了掩护她们,被子弹擦过肩膀。
“丫头,这东西真能救孩子?”郑伯往火堆里添柴,“我总觉得不对劲,这液体看着…像活的。”
林晓没说话。她夜里偷偷做过实验,往平衡液里滴了滴念念的血,液体瞬间沸腾起来,红色晶体在里面凝结成孩子的模样。她知道这不是幻觉,平衡液和念念的体质之间,有种诡异的共鸣。
第三天清晨,念念突然说胸口疼。林晓掀开孩子的衣服,吓得倒吸冷气——白色纹路已经蔓延到心脏的位置,像张网般紧紧裹着,纹路的交汇处都泛着黑。
“放我进去。”孩子拉着她的手按在玻璃缸上,“只有这样才不疼。”
林晓咬着牙打开玻璃缸的盖子。平衡液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散发出甜腻的香气,像融化的糖果。念念跳进去时,液体没有溢出,反而像拥抱般将孩子包裹起来,红色晶体在孩子周围旋转,像群守护的鱼。
奇迹发生了。孩子脸上的白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后颈的胎痣变回淡淡的粉色,连蜕皮的地方都长出了新的嫩肉。
“有效!”郑伯激动地搓手。
林晓却笑不出来。她看到平衡液里的红色晶体在减少,而念念的指甲正在慢慢变得透明,像极了那些盐尸的皮肤。更让她心惊的是,玻璃缸底部沉着块金属牌,上面刻着的编号被液体泡得模糊,隐约能看到“73”两个字——和照片上那个婴儿的代号一样。
“出来,念念。”她伸手去拉孩子,孩子却摇着头往液体深处钻:“不要…这里好舒服,像妈妈的怀抱。”
液体开始冒泡,颜色从淡粉变成深红,像掺了血。念念的眼睛闭着,嘴角带着微笑,后颈的胎痣突然又开始发烫,在液体里映出团模糊的影子,像个蜷缩的胎儿——和当初空间里那个母体的影子一模一样。
“不好!”林晓抄起工兵铲砸向玻璃缸,缸壁应声而裂,平衡液喷涌而出,落在地上竟开始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
念念随着液体滚出来,孩子的皮肤变得半透明,能看到血管里流动的红色液体,像玻璃缸里的平衡液。“姐姐…”她伸出手,指尖的盐粒和液体融合,竟化作细小的水母,在石洞里飘来飘去。
郑伯突然指着洞口:“他们来了!”
女人带着更多人包围了石洞,手里的武器换成了能装海水的喷壶。“我就知道你们在这!”女人笑得狰狞,“平衡液能让她的力量更强,也能让她彻底变成我们的武器!”
平衡液腐蚀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无数只盐尸从地底钻出,它们不再攻击,只是齐齐跪在念念面前,喉咙里发出呜咽,像在哀求。
“饿…给我们…”盐尸们伸出手,掌心都捧着颗小小的红色晶体,和从念念胎痣里掉出的一模一样。
念念看着那些晶体,突然哭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这么饿。”孩子的眼泪落在地上,每滴泪都化作透明的水母,水母碰到盐尸,盐尸就慢慢化作盐水,渗入地面,只留下红色晶体。
“不!”女人尖叫着,“它们是怪物!不能放过它们!”她举起喷壶要泼海水,却被林晓用冰晶冻住了手腕。
“它们只是生病了。”林晓轻声说,她终于明白,盐尸不是怪物,是没能平衡体质的容器,就像如果没有平衡液,念念最终的下场一样。
平衡液在地上汇成小溪,流进大海时,激起大片白色的泡沫。那些剩下的盐尸跟着泡沫走进海里,慢慢化作透明的水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念念站在海边,皮肤已经恢复正常,只有后颈的胎痣还带着淡淡的红,像颗温暖的朱砂。
郑伯捡起块盐尸留下的红色晶体,晶体在他掌心慢慢融化,留下句模糊的声音:“谢…谢…”
空间里的日记本第1107页,林晓写下:平衡的真谛,不是消灭一方,是让双方都找到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