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路里的地图

念念的蜕皮持续了七天。第七天夜里，孩子后颈的胎痣突然裂开，掉出颗米粒大的红色晶体，像凝固的血珠。晶体落地的瞬间，林晓空间里的古籍突然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某一页，上面的空白处竟慢慢浮现出地图，线条和念念脸上的白色纹路一模一样。

“是…研究所的位置。”郑伯凑过来看，手指点在地图中心的红点上，“当年我爸就在这当守卫，说里面藏着能杀死所有盐尸的东西。”

念念把晶体捏在手里，晶体竟慢慢融进皮肤，孩子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我知道那里有什么。”她踮起脚，在林晓手心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瓶子，“装着甜甜的水，能让大家都好起来。”

林晓的心一动。她想起孩子总说盐尸“饿”，想起那只被触碰后化作盐水的水母——或许研究所里藏着的，是能平衡念念体质的东西。

出发前夜，那个被治愈的女人又来了，身后跟着十几个壮实的男人，手里都握着武器。“把孩子交出来。”女人脸上带着狂热，“她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不能被你一个人藏着！”

郑伯把林晓和念念护在身后，手里的渔叉直指女人：“忘恩负义的东西！”

“我是为了大家！”女人嘶吼着，“她的血能治盐尸咬伤，她的皮肤能净化病毒，她就该为所有人服务！”

男人们扑上来时，念念突然挡在林晓身前。孩子脸上的白色纹路发出银光，空气里的盐粒瞬间凝聚成尖锐的冰晶，像撒网般射向人群。男人们惨叫着倒地，冰晶刺穿的伤口处都冒起白烟。

“走！”林晓拉起念念就跑，郑伯撑着木筏在海边等她们。离岸时，林晓回头看了眼，女人正跪在沙滩上，望着她们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一半是怨毒，一半是恐惧。

木筏在海上漂了三天。念念每天都会蜕下一层薄皮，身上的白色纹路越来越清晰，像覆盖了层雪花。孩子说，纹路会指引她们找到研究所，那些线条其实是海水流动的轨迹。

第三天傍晚，木筏撞上了块礁石。礁石背后藏着个洞口，洞口的岩壁上刻着和念念脸上一样的纹路。郑伯用渔叉敲了敲岩壁，岩壁竟缓缓移开，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

“就是这了。”念念的眼睛闪着光，手里的红色晶体在黑暗中发出暖光，“甜甜的水在里面。”

通道里弥漫着铁锈味。走了大约百米，前方出现扇玻璃门，门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围着个婴儿，婴儿后颈有块醒目的胎痣。照片下方写着：实验体73号，代号“海葵”。

林晓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向念念，孩子正伸手触摸玻璃门，门上的冰霜瞬间融化，露出里面的景象：无数个玻璃罐整齐排列，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个孩子，脸上都有白色纹路，后颈都有红色胎痣。

“他们…都在睡觉吗？”念念的声音带着颤抖。

郑伯叹了口气，指着罐子下方的日期：“都是二十年前的了，恐怕…早就死了。”

林晓摸着最近的玻璃罐，罐子上的标签写着“72号”，旁边标注着“因盐分摄入过量，器官衰竭”。她突然明白，念念的蜕皮不是进化，是在重蹈这些孩子的覆辙——她们的体质需要盐分，却又无法承受盐分的腐蚀，只能在平衡中慢慢死去。

通道深处传来滴水声，像有人在哭泣。念念拉着林晓的手往前走，脸上的纹路指引着方向：“甜甜的水在那里。”

尽头的房间里，放着个巨大的玻璃缸，里面盛着半缸淡粉色的液体，水面漂浮着无数红色晶体，和从念念胎痣里掉出的一模一样。缸壁上的仪器还在运转，屏幕上跳动着一行字：“平衡液：盐分含量0.9%，与人体血液浓度一致。”

“是这个。”念念伸手去摸玻璃缸，指尖刚碰到，液体就像活过来般涌到缸壁，发出渴望的波动。

林晓打开空间，想把玻璃缸收进去，却发现空间的壁障竟被液体腐蚀出细小的裂痕。她突然想起古籍最后那句被血染红的批注：“平衡即毁灭。”

空间里的日记本第1106页，她写下：有些地图，标注的不是生路，是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