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伞着

水母伞盖下的红色晶体被放进玻璃瓶时，正随着海浪的节奏轻轻搏动，像颗缩小的心脏。念念把瓶子抱在怀里，指尖贴着玻璃，晶体就发出淡粉色的光，映得孩子瞳孔都染上暖意。

“它在说什么？”林晓坐在礁石上，看着远处郑伯带领幸存者修补渔船。自从盐尸化作水母，这片海域就再没出现过伤亡，那些曾被女人煽动的村民，如今都忙着重建家园，只是看念念的眼神里，总带着敬畏。

“它说…想妈妈了。”念念把耳朵贴在瓶子上，忽然皱起眉，“还有好多声音在哭，像之前研究所里的哥哥姐姐。”

林晓的心猛地一揪。她想起研究所里泡在玻璃罐里的孩子，那些编号停留在72号的实验体，他们的红色晶体或许也像这样，藏在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夜里，玻璃瓶突然发烫。念念惊醒时，晶体已经钻出瓶口，在木屋的梁柱间盘旋，留下无数道粉色光轨，最后竟在墙上拼出幅地图——比古籍里的研究所地图更复杂，标注着十几个红点，像散落在海上的星辰。

“是…其他研究所的位置。”郑伯举着油灯进来，看到地图时手都在抖，“当年我爸说过，‘净化计划’在七个海域都有实验场，每个场都有像念念这样的孩子。”

晶体突然飞向门口，撞在个蜷缩的身影上。是那个被治愈的女人，她不知何时躲在门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狂热，只剩下麻木。“我知道最后一个研究所在哪。”她声音嘶哑，手腕上还留着被冰晶冻伤的疤痕，“在黑礁岛，那里…有我女儿。”

女人说，她的女儿也是实验体，编号74，十年前被研究所的人带走，从此杳无音信。她之所以执着于利用念念，是以为只有“容器”的力量能找到女儿。

“黑礁岛有雾障，普通船进不去。”女人从怀里掏出块生锈的金属牌，上面刻着“74”，“但这个能指引方向，就像念念的晶体一样。”

林晓看着金属牌上和念念胎痣相似的纹路，突然想起古籍里被忽略的注解：“容器共生，晶体为信，聚则成海，散则为星。”

出发那天，水母群突然聚集在船舷边，每只水母伞盖下都藏着颗红色晶体。念念把怀里的晶体丢进海里，瞬间，所有晶体都发出光芒，在船前铺成条粉色的航道。

“它们在给我们带路。”念念笑着说，孩子的掌心也渗出细小的晶体，和水母群的光芒交相辉映。

船行至第三天，雾障果然出现了。白茫茫的雾气像实质般撞在船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指南针疯狂旋转，根本分不清方向。女人举起金属牌，牌上的“74”突然亮起红光，雾气中竟浮现出无数只手，像在水底挣扎的人。

“是实验体的影子。”女人的声音带着颤抖，“它们被困在雾里二十年了。”

念念突然站起来，张开双臂。她身上的白色纹路全部亮起，和晶体的光芒融为一体。雾气中的手渐渐平静下来，开始指引方向，像无数双温柔的眼睛。

穿过雾障时，林晓回头看了眼，雾气里的手正慢慢消散，化作点点荧光，像在说再见。她摸出日记本，在第1108页写下：有些寻找，不是为了救赎别人，是为了让每个孤独的灵魂，都能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