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障里的童谣

雾障里的童谣

黑礁岛的沙滩是黑色的，沙粒硌在脚上像碎玻璃。念念的晶体在掌心发烫，指引着她们走向岛中心的火山口——那里隐约能看到金属建筑的轮廓，被厚厚的藤蔓覆盖着。

“小心，这里的变异植物会吃人。”女人拨开丛开着紫色小花的藤蔓，花芯里突然伸出细小的触须，缠向她的手腕。念念指尖弹出冰晶，触须瞬间冻结，化作黑色的粉末。

火山口边缘有扇巨大的铁门，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编号，从74一直排到108。女人抚摸着“74”的刻痕，突然哭出声：“她真的在这里。”

铁门需要两只晶体同时插入才能打开。念念的红色晶体和女人的金属牌分别嵌进凹槽，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尘封二十年的铁锈味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研究所内部比想象中完整。实验台整齐排列，上面的培养皿里还漂浮着半透明的胚胎，每个胚胎后颈都有红色印记。墙上的屏幕还在闪烁，播放着二十年前的监控画面：穿白大褂的人将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推进玻璃舱，女孩哭喊着“妈妈”，后颈的胎痣红得刺眼。

“是小雅。”女人扑到屏幕前，手指划过女孩的脸，“她当时才五岁。”

念念突然指向角落的玻璃罐。罐子里泡着个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脸上的白色纹路已经蔓延到全身，后颈的胎痣却异常明亮。他的手指蜷缩着，掌心紧紧攥着颗红色晶体，和念念的一模一样。

“他还活着。”林晓摸了摸罐壁，里面的液体还在微微流动，“编号99，标注着‘稳定期’。”

少年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是纯粹的白色，像融化的盐块。他看着念念，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却在玻璃上呵出白雾，写下三个字：“别碰它。”

“它？”林晓看向实验室中央的仪器，那是个比之前更大的玻璃缸，里面没有平衡液，只有团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们。

“那是‘母体’。”女人突然说，声音里带着恐惧，“研究所的资料说，所有实验体的基因都来自它，它靠吞噬晶体存活，越强大的容器，越能让它苏醒。”

少年在玻璃上又写下字：“小雅在里面。”

雾气突然沸腾起来，伸出条黑色的触须，卷向念念怀里的晶体。孩子下意识地后退，晶体却挣脱掌心，飞向玻璃缸。接触的瞬间，雾气中爆发出刺耳的尖叫，无数个孩童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像在求救。

“是其他实验体的意识！”郑伯举着工兵铲戒备，“它们被母体困住了！”

念念突然唱起歌，是首不成调的童谣，和她刚遇到林晓时哼的一样。歌声里，她掌心的白色纹路飞离皮肤，化作银色的线，缠绕住黑色触须。触须挣扎着，雾气中浮现出个模糊的身影——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后颈的胎痣正在发光。

“小雅！”女人扑过去，却被触须弹开。

“妈妈…”女孩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它在吸我们的晶体，再不走…大家都会被吃掉…”

少年突然用头撞向玻璃罐，“砰”的一声，罐壁裂开缝隙。他用尽最后力气将掌心的晶体丢向念念：“用共生之力…毁掉母体…我们的晶体…能净化它…”

念念接住晶体，瞬间，所有实验体的红色晶体都从培养皿、玻璃罐里飞出，汇聚成条红色的河流，涌向玻璃缸。雾气发出凄厉的惨叫，黑色的触须渐渐变得透明，露出里面蜷缩的无数个孩童灵魂。

“快走！”少年的身体开始化作盐粒，他最后看了眼念念，眼神里带着解脱，“告诉外面的同伴…我们自由了…”

玻璃缸在晶体的冲击下炸裂，雾气消散时，无数只红色的水母从碎片中飞出，围着女人转了三圈，然后飞向大海。其中最大的那只停在女人肩头，伞盖下藏着块刻着“74”的金属牌。

“她…她们自由了。”女人颤抖着抚摸水母，泪水滴在牌上，牌上的纹路亮起，和水母的光芒融为一体。

离开黑礁岛时，火山开始喷发，黑色的沙粒被岩浆染成红色，像无数颗正在燃烧的晶体。念念站在船尾，看着那些飞向远方的红色水母，突然说：“它们要去找其他同伴了。”

林晓翻开日记本，第1109页写着：有些自由，需要用所有不自由的灵魂，共同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