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上的海

陆地上的海

共生海形成后的第三个月，陆地上开始出现奇怪的水洼。起初只是碗口大小，淡粉色的海水里漂浮着红色晶体，后来渐渐扩大，竟在沙漠里形成了湖泊，湖里还长出了海草和珊瑚。

“是共生海在蔓延。”郑伯站在新形成的湖边，看着水里游弋的透明小鱼——那是盐尸化形的水母进化而成的，“古籍里说的‘净化’，原来是让陆地变回海洋的模样。”

林晓坐在湖边，指尖划过水面。自从念念融入共生海，她的空间也发生了变化，原本三十平米的真空地带，现在像片小型的共生海，能随她的心意孕育海水和晶体，甚至能让死去的植物复活。

“林姐，北边的幸存者营地出事了！”个年轻的渔民跑过来，手里的渔网还在滴水，“那里的水洼变成了黑色，进去的人都…都变成了盐块！”

赶到北边营地时，林晓倒吸了口冷气。原本该是粉色的水洼泛着墨黑，边缘堆着十几块人形盐块，表面覆盖着白色的纹路，和研究所里那些失败的实验体一模一样。

“是‘残留意识’。”女人抱着小雅的水母走来，水母的伞盖有些暗淡，“母体被净化时，有部分负面意识钻进了地下水源，现在被共生海的力量激活了。”

黑色水洼突然冒泡，钻出只畸形的盐尸，它没有脸，浑身覆盖着黑色的晶体，嘶吼着扑向最近的人。林晓抬手召出粉色海水，海水碰到盐尸，竟被腐蚀出白烟。

“它不怕共生海的力量！”郑伯用渔叉抵住盐尸，“这东西和之前的盐尸不一样！”

小雅的水母突然飞向盐尸，伞盖下的金属牌发出红光。盐尸剧烈地抽搐起来，黑色晶体剥落，露出里面的红色核心——和念念的晶体一模一样，只是布满了黑色的纹路。

“是被污染的同伴。”女人的声音发颤，“它们没能被彻底净化，被困在负面意识里了。”

林晓想起念念说过，共生海的心脏是“记得”，那这些被污染的晶体，大概是“遗忘”的化身——遗忘了自己曾是人类，遗忘了生存的意义。

她打开空间，放出里面的粉色海水。这次，她没有攻击，而是让海水轻轻包裹住盐尸。黑色晶体在海水中慢慢溶解，露出红色的核心，核心里传来微弱的哭声，像个害怕的孩子。

“别怕。”林晓轻声说，指尖的白色纹路（那是念念留下的印记）亮起，“我们来接你回家了。”

核心突然化作只小小的水母，钻进粉色海水里，向共生海的方向游去。黑色水洼的颜色渐渐变浅，最后也化作了正常的粉色。

接下来的半年里，林晓和女人走遍了所有出现异常水洼的地方。她们发现，被污染的晶体都集中在曾经的战场或实验室遗址，那里残留着太多的痛苦和仇恨，成了负面意识滋生的温床。

“需要有人记得这些地方的故事。”女人在块盐块旁放下束海花，那是从共生海带来的，能净化残留的负面意识，“就像念念记得研究所的哥哥姐姐一样。”

林晓的日记本越来越厚，里面记满了每个遗址的故事：哪里曾有过抗争，哪里有过牺牲，哪里有过像小雅一样等待妈妈的孩子。她发现，每当她写下这些故事，周围的粉色海水就会变得更明亮，被污染的晶体也净化得更快。

在曾经的黑礁岛火山口，最后一只被污染的盐尸被净化时，天空突然下起了粉色的雨。雨滴落在地上，长出成片的海葵花，每朵花的中心都有颗红色的晶体，像在微笑。

“是念念在说谢谢。”女人指着天空，雨丝中能看到无数透明的身影，那是所有被净化的实验体，“她们终于能真正自由了。”

林晓翻开日记本，第1111页，她画了片开满海葵花的陆地，远处的共生海与天空相接，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她写下：有些记忆，不是负担，是净化黑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