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品

林晓的目光在老周脸上停顿了两秒，他眼睫上还挂着水珠，眼神却比刚才在便利店时亮了些，像藏着点不敢外露的光。

“军区医院的药房在地下三层，”她突然开口，脚步却没停，“电梯井早塌了，只能走消防通道，通道第三级台阶有裂缝，踩上去会发出声响。”

老周的脚步猛地顿住，随即快步跟上，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怎么知道？”

“三年前去过。”林晓的语气很淡，工兵铲在手心敲出轻响，“那时候还能找到没过期的青霉素，现在估计只剩空瓶子了。”

老周没再接话，只是跟着她穿过片废弃的居民区。路过栋塌了一半的居民楼时，他突然拽住林晓的胳膊，往旁边的断墙后躲。几乎同时，三只迅捷型变异体从楼顶跃过，利爪刮过墙面，留下三道深痕。

“速度型，听觉敏感。”老周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地在刀柄上敲出三短一长的节奏——那是军队常用的警戒信号。

林晓瞥了眼他的手指，没说话。

快到军区医院废墟时，老周突然指着左边的岔路：“走这边，主路有塌陷区，上个月我见过两只‘腐骨’在那儿筑巢。”

“腐骨”是变异体的一种，喜欢在潮湿的废墟里产卵，卵囊触碰到活物就会炸开，腐蚀性极强。林晓确实在之前的标记里记过主路有风险，但“上个月见过”这几个字，让她心里的疑团又重了些。

穿过岔路，断壁残垣间突然露出块完好的标识牌，上面“军区医院”四个字被弹孔打得千疮百孔，却依然能辨认。老周盯着标识牌看了很久，喉结动了动：“以前……我在这里当警卫员。”

林晓停下脚步。

“末世爆发那天，我正在给院长送文件，”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院长让我带孩子们从消防通道走，他自己……留下来锁药房的门。”

他顿了顿，指尖用力到发白：“我没听话，回去找他的时候，整栋楼都塌了。后来在废墟里扒了三天，只找到他的老花镜，镜片碎了，镜框上还沾着我的血。”

林晓看着他脚边的积水，里面映出两人的影子，像极了当年在医院废墟里，她和郑伯互相搀扶的模样。

“消防通道的裂缝，是我当年为了救个小女孩，用枪托砸开的。”老周突然笑了笑，眼角有湿痕，“那女孩总说我的雨靴太大，像踩在两艘小船上。”

林晓从空间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副用胶布粘过的老花镜。“上个月在药房废墟找到的。”她把布包递过去，“镜片我换了新的，能看清近处的字。”

老周接过布包的手在抖，打开时，阳光正好穿过云层，照在镜片上，折射出道细小的光，落在他脚边那双过大的雨靴上。

“走吧，找药品。”林晓转身走向消防通道的入口，这次，她没再刻意放慢脚步，身后的脚步声却紧紧跟着，不疾不徐，像终于找对了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