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虫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安全区的储水只够撑三天,仓库里的玉米和红薯开始长出霉斑——是灰虫的丝线钻进了仓库,在粮食堆里织出细密的网。郑伯的咳嗽又加重了,咳出的痰里带着淡淡的绿色,他却总说“没事”,还在帮孩子们修补被虫蛀坏的衣服。
那个懂电工的女人找到了最后半桶柴油,她把发电机拆了,零件擦得锃亮:“能做个简易喷火器,烧那些虫子管用。”少年则在磨他的锄头,刃口被磨得发白,他说:“我能守着仓库,不让虫子进去。”
周延把院长的日记重新翻了一遍,终于在最后一页的夹层里,找到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院长的字迹,写得很仓促:“地下深处有热源,可抑制虫类繁殖,位置在军区医院废墟的地下三层——当年未炸毁的配电室。”
“我们得去。”周延把纸条递给林晓,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只有找到热源,才能彻底杀死它们。”
出发那天,天刚蒙蒙亮。郑伯把最后两个玉米饼塞进他们手里,念念抱着雪团,毛毛拽着稻穗的尾巴,两个孩子眼里含着泪,却没哭出声。“我们会等你们回来。”郑伯的声音带着颤,却很坚定。
去军区医院的路上,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宽,银色丝线从缝里钻出来,像拦路的网。周延用喷火器烧出条路,火焰过后,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臭,灰虫的尸体在地上蜷缩成球,流出的汁液把路面腐蚀得坑坑洼洼。
到了地下三层的配电室,林晓才发现这里的墙壁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管道——是当年医院的供暖管道,虽然锈迹斑斑,却还能看出曾经输送过热源的痕迹。周延找到配电室的总开关,用力往下扳,却没任何反应。
“线路断了。”懂电工的女人蹲在控制柜前,打开柜门,里面的电线都被灰虫咬得只剩半截,“得重新接,需要导线。”
林晓突然想起空间里的棉线——那些染过色的、没染过的,她把所有棉线都倒出来,周延和女人把棉线拧成粗绳,裹上柴油,当临时导线用。接好线路的瞬间,控制柜的指示灯亮了,暗红色的管道开始微微发热,墙壁上的银色丝线瞬间卷曲,像被烫到的蛇。
“成功了!”周延的声音带着激动,可他刚说完,配电室的天花板突然落下碎石,无数灰虫从裂缝里涌出来,它们比之前更大,身体上竟长着类似翅膀的薄膜,扑扇着发出“嗡嗡”的声响。
女人立刻点燃喷火器,火焰在配电室里形成道火墙,灰虫被烧得尖叫,却前赴后继地扑上来。林晓用工兵铲挡住一只扑向周延的灰虫,却被它尾部的黏液溅到手臂,旧伤处的痂瞬间裂开,流出暗红色的血。
周延突然把喷火器塞给林晓,自己冲向虫群,手里举着个装满柴油的铁皮桶:“你们快走!我来引爆!”
“不行!”林晓想拽他,却被女人拉住。女人的眼里含着泪,却很坚定:“他是对的,只有彻底炸毁配电室,才能让热源持续扩散,杀死所有灰虫。”
周延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眼里的光像当年炸氧气管道时一样亮:“告诉孩子们,春天会来的,桑树会再长的。”他说完,点燃了铁皮桶的引线,冲向虫群。
“轰隆”一声巨响,配电室的入口被碎石封住,热浪从里面涌出来,地面的裂缝开始渗出暗红色的热气,那些银色丝线瞬间化为灰烬。林晓和女人站在废墟前,泪水模糊了视线,却听见远处传来雪团和稻穗的叫声——是安全区的方向。
她们回去时,看见安全区的地面不再有裂缝,水井里的水变得清澈,孩子们在田埂上跑,郑伯坐在缝纫棚前,手里拿着块淡黄色的布料,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
“他做到了。”郑伯的声音很轻,把布料递给林晓,“这是他之前让我绣的,说等春天来了,给孩子们做新衣服。”
林晓摸着布料上的针脚,突然想起周延外套上的那个小针脚,想起他蹲在棉田边画丰收的样子,想起他在桑树下给孩子们讲故事的笑容。她抬头看向远方,夕阳把天空染成金红色,像当年他背靠着储水池,举着灵源时的光。
空间里的日记本,第1204页,林晓写下:有些火种,即使熄灭了,也会在别人心里继续燃烧,像春天的稻种,像桑树上的新叶,像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的约定。
风吹过田埂,油菜花的香味飘得很远,混着孩子们的笑声,像首温柔的歌,告诉整个末世:我们还在这里,我们会好好活着,我们会等春天,等下一个丰收,等所有该回来的人,带着光,回到我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