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河西。
沈砚站在凉州城外的红刺玫花丛中,看着孩子们追逐打闹。这些孩子有的是汉人的,有的是回纥的,还有的是吐蕃的,他们操着混杂的语言,手里举着编好的花环,笑声像风铃一样清脆。
“将军,今年的收成比去年还好!”阿古拉骑着马从远处奔来,手里举着一张羊皮卷,“这是各部落报上来的粮税,比战前翻了一倍!”
沈砚接过羊皮卷,上面用汉、回纥、吐蕃三种文字写着数字,墨迹还带着新鲜的气息。这五年里,他推行屯田,兴修水利,让河西的各族百姓放下了刀枪,拿起了农具。昔日的战场,如今已是良田千里。
“吐蕃那边有消息吗?”沈砚问。
“赞普派使者来了,”阿古拉咧嘴笑,“说想跟咱们通商,还说要送他的小女儿来和亲呢。”
沈砚摇摇头:“和亲就不必了,但通商可以答应。告诉使者,河西的大门永远为友善的人敞开,但谁要是敢来犯,我手里的枪可不答应。”
阿古拉用力点头,转身去安排。沈砚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刚认识时那个冲动的少年,如今已能独当一面。岁月不仅改变了人,也改变了这片土地。
他走到山坡上的那座小坟前,坟上长满了青草,旁边的红刺玫开得正艳。这是阿史那夜的衣冠冢,里面埋着那半块狼图腾玉佩。
“今年长安派来了新的官员,”沈砚坐在坟边,像从前那样跟她说话,“带来了茶叶和丝绸,说陛下还记得河西的功劳。李光弼元帅在河北打了胜仗,史思明的残部终于被肃清了。郭子仪元帅年纪大了,退居长安养老,听说每天都在种牡丹花。”
风拂过花丛,花瓣落在他的肩头。沈砚捡起一片花瓣,放在坟前:“你看,河西的红刺玫,一点都不比长安的牡丹差。”
远处传来悠扬的歌声,是各族百姓在唱新编的歌谣,歌词里有沈砚的名字,有阿古拉的名字,还有阿史那夜的名字——他们把这些守护者的故事,编成了传唱不息的长歌。
“其实我知道,”沈砚轻声说,“你从未离开。你就在这风沙里,在这花丛中,在孩子们的笑声里。”
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沈砚站起身,望向凉州城的方向,城楼上的唐旗在暮色中依旧飘扬,只是旗面被岁月磨得有些发白。
他知道,自己终究会老去,会像那些红刺玫一样,化作泥土的一部分。但这片土地上的生机,这些民族间的情谊,会像长河一样,流淌不息。
回到城中时,各族首领正在议事厅等候。他们要商量的,是如何修缮连接河西与长安的商道,如何让更多的孩子能读书识字,如何让这片土地永远远离战火。
沈砚走进议事厅,灯光照亮了他鬓边的白发,也照亮了众人眼中的期盼。
“开始吧。”他笑着说。
窗外,红刺玫的香气随风飘入,带着春深的暖意。岁月漫长,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人心不散,希望就永远不会熄灭。
就像这河西的红刺玫,年复一年,盛开在这片饱经沧桑却依旧热爱生命的土地上。
这便是历史的答案,也是岁月的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