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噼啪作响,红衣少年就这般眼中闪着光芒盯着他,他被沈怀瑾盯着有些尴尬,撇过头去,但是耳朵却红了一片。
“没有。”
沈怀瑾见状,更是来了兴致,凑得更近,笑嘻嘻道:“还说没有,你看你耳朵都红啦!是不是害羞咯?”
萧砚衡别过脸,试图躲开沈怀瑾炽热的目光,低声道:“无聊。”可尽管嘴上嫌弃,他却并未躲开沈怀瑾的靠近,甚至心里隐隐有一丝别样的情绪在蔓延。
沈怀瑾也不恼,自顾自地坐回火塘边,一边往火里添柴,一边嘟囔着:“这破庙虽说能遮风挡雪,可晚上还是冷得很。也不知道这‘兰蔻寺’到底有什么来历,怎么会建在这荒郊野外的……”
萧砚衡没有搭话,只是默默看着沈怀瑾忙碌的身影。不知为何,这个叽叽喳喳的红衣少年,竟让他在这冰冷的破庙中,感受到了一丝许久未有的温暖。
夜越来越深,外面的风雪愈发猛烈,呼啸着拍打着庙门。沈怀瑾打了个哈欠,困意渐渐袭来。他找了个角落,铺上稻草,准备休息。
“木头,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呢。”沈怀瑾说完,便裹紧了身上的披风,闭上了眼睛。
萧砚衡没有回答,只是在火堆旁轻轻用手帕擦着他的剑,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豹,眸子似是寒潭,又恢复了那副严肃又生人勿近的样子。
火光照在萧砚衡冷峻的脸上,映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外面风雪的呼啸声,似乎也无法打破他的专注。
“我要当武林大侠!”沈怀瑾一只手把盖在自己身上的披风掀开,大声喊了一句。
萧砚衡走了过去看着他这副样子,笑了笑,随即摇了摇头,轻轻的把披风盖了上去。
沈怀瑾翻了个身,嘴里还嘟囔着“打遍天下无敌手”,睫毛在火光里轻轻颤动。萧砚衡蹲在他身边,指尖悬在他额前半寸,终是没舍得碰,只将披风又往他颈间掖了掖。
外面的风雪卷着呜咽声撞在庙门上,萧砚衡抬眼望了望,起身将那扇快散架的木门往中间推了推,用石块抵住缝隙。回来时见沈怀瑾不知何时踢掉了鞋,一只脚露在稻草外,冻得有些发红。
他弯腰捡起鞋,指尖触到对方脚踝时,沈怀瑾忽然“唔”了一声,像是梦到了什么,往火堆方向挪了挪。萧砚衡动作一顿,干脆将自己那件更厚实的外袍解下来,铺在少年脚边当垫子,又把鞋轻轻放在上面。
火塘里的柴烧得只剩半截,他添了些新枝,火星腾地窜起来,照亮了石壁上那幅凤凰护虎的画。萧砚衡望着那歪歪扭扭的线条,想起沈怀瑾画完凤凰时得意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大侠……得先护住自己的脚。”他对着沉睡的少年低声说,声音轻得被风雪吞没。
沈怀瑾似乎听到了,咂咂嘴,往披风里缩得更紧,像只被暖熟的猫。萧砚衡坐在火堆对面,重新拿起剑,却没再擦,只是任由目光落在少年泛红的脸颊上,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惊觉自己竟守了一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庙顶残破的缝隙,洒在沈怀瑾的脸上。他缓缓睁开眼睛,眨巴了几下,看到萧砚衡正坐在对面,手中握着剑,眼睛看着自己这边。
“木头,你一晚上没睡呀?”沈怀瑾睡眼惺忪地问道,声音还有些沙哑。
萧砚衡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嗯,习惯了,你睡得可好?”
“好的很,感觉能打死三头牛。”说着他伸了个懒腰。
萧砚衡笑了笑,没有说话。
“木头,你笑啥呀。”
萧砚衡指尖在剑鞘上轻轻摩挲了下,移开目光看向跳动的火苗,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度:“笑你梦里比醒着还精神,又是当大侠又是打遍天下,倒像是把这辈子的豪言壮语都在梦里说完了。”
沈怀瑾被说得脸上一热,抓了抓稻草坐起来,嘟囔道:“梦里说的也是真的!我迟早要成为江湖第一大侠!”他拍了拍胸脯,忽然注意到脚边那件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厚实外袍,又看了看萧砚衡身上单薄了些的衣衫,愣了愣,“这是你的衣服?”
萧砚衡“嗯”了一声,往火里添了根柴:“地上凉。”
沈怀瑾低头瞅了瞅自己暖和的脚,又抬头看了看萧砚衡,突然咧开嘴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木头,你其实也没那么冷冰冰嘛。”
萧砚衡抬眼瞪了他一下,可那眼神里却没什么寒意,反倒像是被朝阳晒化了些冰霜。他转开脸,淡淡道:“你醒来了便收拾一下,前方不远就到北疆了。”
沈怀瑾一听“北疆”二字,眼睛瞬间亮了,刚才还带着困意的模样一扫而空,手脚麻利地把外袍叠好递过去:“北疆是不是有好多骑马的大侠?听说那儿的风沙能埋掉半个人,还有会吐火的烈酒?”
他连珠炮似的问题砸过来,红衣随着动作晃得像团跳跃的火焰。萧砚衡接过外袍披回身上,指尖触到残留的余温,喉间低低“嗯”了一声:“烈酒有,吐火的没有。倒是有不少马匪,你想当大侠,正好练练手。”
“马匪?”沈怀瑾摩拳擦掌,往火堆里踢了块小石子,火星簌簌往上飘,“那敢情好!看我一剑一个——哎,你的剑借我耍耍?”
萧砚衡把剑往怀里拢了拢,眉峰微挑:“先把你的鞋穿上。”
沈怀瑾这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脚,嘿嘿笑了两声弯腰去穿鞋,脚趾头刚伸进鞋里就“嘶”了一声——昨晚被冻得发麻的脚碰上暖和的鞋,竟有些痒。他抬头时正对上萧砚衡看过来的目光,那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冷硬,倒像是掺了点无奈的纵容。
从庙中走出去,那是白茫茫的一片,但在那一片当中,有一缕红色格外的耀眼,像是冬日的旭日,照着萧砚衡心头一暖,摇了摇头看着在雪地中奔跑的他,笑了笑
“喂,你笑什么?”沈怀瑾叉着腰对他说道。
“我没……”正当他要说出口没有的时候,一团雪便砸在了他的面部。
雪团炸开的凉意瞬间漫过鼻尖,萧砚衡下意识闭了眼,睫毛上沾了几片细碎的雪沫。等他睁开眼时,沈怀瑾早已蹦出去老远,红衣在雪地里划出轻快的弧线,还不忘回头冲他做个鬼脸:“被我砸中啦!木头也有反应慢的时候!”
萧砚衡抬手抹掉脸上的雪,指尖冰凉,心里却像是被那团红烘得暖融融的。他弯腰抓起一把雪,捏成紧实的团,手腕轻扬——
“哎呀!”沈怀瑾刚转身想跑,就被雪团砸中后心,踉跄了两步,随即笑得更欢,“来啊来啊!看谁砸得过谁!”
一时间,空旷的雪原上满是少年的笑闹声。萧砚衡本不是爱闹的性子,可看着沈怀瑾红扑扑的脸和亮闪闪的眼睛,竟也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扬起手臂。雪沫纷飞中,他额角渗出薄汗,连带着那些常年积压的冷硬,似乎都被这漫天风雪涤荡得柔和了些。
“不玩了不玩了,”沈怀瑾跑得上气不接,扶着膝盖喘气,鼻尖冻得通红,“再闹就赶不上北疆的午饭了!听说那儿的烤羊肉能香到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萧砚衡缓步走过去,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擦汗,风大。”
沈怀瑾接过帕子胡乱抹了把脸,忽然凑近他,指着他鬓角:“还有雪呢。”说着伸手替他拂去,指尖不经意擦过耳廓,像带了团小火苗,烫得萧砚衡猛地偏了偏头。
“走了。”他沉声开口,率先往前迈步,耳尖却悄悄泛起和沈怀瑾鼻尖一样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