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那日过后,他们又在西凉畅游了几日——鸣沙山顶看过赤色落日,月牙泉边饮过冰镇葡萄酒,最后一日凌霄还带他们去了戈壁绿洲…
即将回中原的前一个晚上,凌霄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席,宴席设在牡丹厅内。
厅内烛火通明,长案上摆着几道西域特色菜肴——烤得金黄的羊肋排撒着孜然与胡椒,葡萄叶包裹的香料米饭散发着清香,还有一碟蜜渍无花果,甜香扑鼻。当中一壶温好的葡萄酒,是凌霄特意取来的窖藏。
"明日你们便要启程了,我想和你们一同回中原,正好去皇宫看看代战。"凌霄举杯,神色比平日温和许多(他的温柔只存在于爱人和挚友之间,父子之间少有)
苏龙笑着与他碰杯:"也好,不过明日便是我们中原的冬至,我们中原人过冬至常吃饺子。到时,西凉王可要来我府中好好尝尝我夫人的手艺。"
王金钏笑着说道:“是啊,凌兄,定要来尝尝我的手艺。”言毕,也端起酒杯,浅尝一口,酒液醇厚,带着西域葡萄特有的甘甜。
她放下杯子,看向凌霄腰间的荷包——靛青底子上金线绣的西凉纹样,针脚细密,显然是用了心的。 她笑着说道:“凌兄,想必腰间的荷包,是尊夫人丽娜绣的吧?
凌霄点了点头,执杯的手微微一顿,杯中酒液晃出一圈涟漪。他垂眸看着杯中倒影,唇角仍挂着笑,眼底却浮起一丝极淡的哀色。
“丽娜……”他声音低沉,似在斟酌词句,“已故去多年了。” 王金钏指尖一颤,酒杯险些脱手。苏龙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温热的掌心传来无声的安抚。
“是我失言了。”她歉然道。 凌霄摇头,仰首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将情绪一并咽下。
“无妨。”他放下酒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腰间荷包,这是丽娜生前留给他唯一的信物 ,他将荷包视作珍宝,常挂于腰间。
窗外忽有风过,吹得烛火摇曳。苏龙适时举杯,打破沉默:“这酒不错,再饮一杯?”
一阵桂花的香气吹来,凌霄抬眼,笑意重回眼底:“好。”
苏龙放下筷子,语气温和地问道:"凌兄,西宫娘娘说过你膝下有一子,想必如今也有20了,令郎近来可好?"
凌霄神色稍缓:"还行吧,那小子前几日作为使者去了南诏,或许稍后便会赶到厅中。" 王金钏闻言微笑:"听凌兄这么一说,想必令郎很能干并且又讨人喜欢。"
厅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墨蓝劲装的年轻男子迈步入内,他便是凌霄的儿子一凌远
他身形修长,眉目如剑,一双眼睛沉静如寒潭,与凌霄如出一辙,只是轮廓更为清俊,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书卷气。
"父亲。"他先向主位的凌霄行礼,而后目光转向席间陌生的两位贵客,神色间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凌霄放下酒盏:"这是你苏世叔和王世婶。”
年轻人立即端正身形,抱拳行礼:"晚辈凌远,见过二位长辈。"声音清润如玉,举止恭谨却不显拘谨。
苏龙细细打量眼前这个挺拔如松的年轻人,笑道:"不错不错,有你父亲当年的神态。"凌霄笑着拍了拍苏龙的肩膀,说道:“苏兄说笑啦。”
凌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如常:"恕晚辈眼拙,不知二位长辈与家父..."我们是你父亲在长安的故交。"王金钏温声接过话头。
烛光下,凌霄握着酒盏的手微微收紧,青瓷杯沿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说道:“远儿,别愣着了,快入座吧。”
夜宴将尽,酒过三巡。
凌霄素来克己,今夜却难得放纵,饮得比往日多些。他眉宇间的冷峻被酒意浸染,眼底的锐气也渐渐涣散,只是腰背依旧挺直,仿佛一柄不肯弯折的剑。
"父亲?"凌远察觉异样,低声唤道。
凌霄微微抬眼,目光落在儿子脸上,恍惚间似要说什么,却只是抬手按了按他的肩,低声道:"……无妨。"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竟向前栽去。
凌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凌霄高大的身躯沉沉地靠在他肩上,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眉心却仍紧蹙着,仿佛连醉去都不肯松懈半分。
王金钏轻轻叹了口气:"远儿,送他回去歇息吧。"
凌远点头,将凌霄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稳稳地扶他起身。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苏龙和王金钏,低声道:"二位长辈也早些休息。"
待他们父子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苏龙才揽过王金钏的肩:"娘子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夜色沉沉,庭前积雪映着月光,一片清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