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勒马停在山道转弯处,夜风掠过他未束的发尾,带着初春特有的潮湿寒意。身后十名亲卫同时按住刀柄——太静了,连虫鸣都听不见。
"少将军,这地形..."亲卫统领话未说完,凌远突然暴喝:"举盾!"
"嗖!"
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他脸颊划过,深深钉进身后树干。刹那间,两侧山崖亮起无数火把,南诏特有的鳞甲在火光下泛着青冷的光。
"中计了!"凌远反手抽剑劈落三支流矢,"撤向隘口!"
箭雨如蝗,他挥剑成幕,仍有两支透甲而入。右肩那箭带着倒钩,左腹那支箭簇泛着诡异的蓝——是南诏的"青蛇吻",中者浑身血液渐凝。
亲卫一个接一个倒下,最后那名老兵用身体替他挡了致命一箭:"走...告诉王爷...南诏有唐..."话未说完,已被长矛贯穿咽喉。
凌远咬牙折断肩上箭杆,鲜血喷溅在睫毛上。他伏身贴紧马背,墨云驹通灵性,负着他撞进密林。身后追兵的呼喝声越来越远,唯有黏稠的血顺着马腹滴落,在月光下连成蜿蜒的红线。
凌远捂着腹部的箭伤,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渗出,染红了马鞍。南诏的伏击来得突然,他带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唯有他拼死杀出重围。
"再撑一会儿......"他咬牙低语,眼前已经阵阵发黑,却仍死死攥着缰绳,"快到......长安了......"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相府门前的石狮渐渐映入眼帘。凌远再也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滚落,重重摔在台阶前。
(相府门前)
凌霄本就浅眠,隐约听到门外异响,披衣而起。推开大门的瞬间,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凌远倒在血泊中,脸色惨白如纸,身下的青石砖已被染成暗红。他的手指还保持着叩门的姿势,指尖沾着泥与血,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远儿——!"
凌霄冲下台阶,一把将儿子抱起。凌远的身体冷得吓人,唯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爹......"凌远艰难地睁开眼,声音细如游丝,"南诏......有埋伏......" 话音未落,他已昏死过去。
王金钏闻声赶来,见状立刻吩咐下人准备热水、伤药,又赶紧叫人去皇宫去请太医。苏龙一把撕开凌远的衣袍,箭伤狰狞,血仍未止。 "箭上有毒。"苏龙沉声道,手指搭在凌远腕间,眉头紧锁。
凌霄跪在榻前,双手颤抖着握住儿子的手,那向来冷峻的面容此刻竟有些扭曲:"远儿......爹在这儿......" 他的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眼底却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恐惧与痛楚。
沈知棠是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沈姑娘!快!少将军中箭了!"
她匆忙披上外衫,药箱都来不及拿,只抓了随身锦囊便冲了出去。一进相府,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榻上的年轻男子面色惨白,腹部伤口渗着黑血,显然箭上有毒。
"青蛇吻......"她低声喃喃,立刻从锦囊中取出金针,"需要白芨汁、烧酒,还有——"
"都备好了。"王金钏迅速递过药瓶,眼中满是焦急。
沈知棠点头,金针在她指尖闪过寒光,精准刺入凌远心脉周围的穴位。她动作极快,却稳得惊人,仿佛每一个穴位都早已烂熟于心。
"按住他。"她沉声道,随后将药汁灌入凌远口中。
凌远在昏迷中剧烈挣扎,苏龙和凌霄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黑血从他嘴角溢出,沈知棠却面不改色,又取出一枚银针,刺入他腕间穴位。
"再撑一会儿......"她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别死。"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纸时,凌远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沈知棠长舒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多谢沈姑娘。"凌霄郑重抱拳,声音沙哑。
她摇摇头,收拾药具的手却微微发抖:"毒已暂时压制,但还需观察三日。"
临走前,她不经意瞥了眼榻上的凌远——剑眉紧蹙,轮廓如刀削般锋利,即使在昏迷中,也透着一股倔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