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的晚上,烛火摇曳,凌霄坐在榻边,手中湿帕轻轻擦拭凌远滚烫的额头。凌远紧闭双眼,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音。
"父亲……"凌远在昏沉中呢喃,"城墙……守住了吗……"
凌霄指尖一顿,心头如被重锤击中。这孩子连高热呓语都在惦记边关战事,像极了他年轻时的模样。
"大王!"副将匆匆闯入,压低声音,"南诏军攻破阳关,裴将军急报!"
凌霄展开军报,瞳孔骤缩——南诏与吐蕃联军已至碎叶城外三十里,西凉守军死伤过半。
他猛地攥紧信纸,回头看向病榻上脆弱的独子。凌远的母亲去得早,这孩子是他唯一的血脉。若他此时出征…… "父亲要去边关,对吗?"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凌霄愕然转头,发现凌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黑眸清澈见底。 "远儿,你……"
"孩儿没事。"凌远挣扎着撑起身子,从怀中摸出一枚平安符,郑重的将它放在凌霄手心,"父亲,您定要小心。”
烛光下,少年手指颤抖却坚定。凌霄突然想起二十岁时,自己也是这样将平安符交给病重的母亲,转身奔赴战场。
第二日早晨,瓢泼大雨中,凌霄跪在丹墀之上,铠甲上的雨水在白玉阶前汇成细流。 "陛下!"他重重叩首,"南诏若得西凉,下一个就是剑南道!"
薛平贵凝视着这个浑身湿透的将领,眼中满是心疼。"西凉王,朕记得令郎正在病中?" 凌霄背脊一僵:"……是。"
"既如此……"薛平贵突然提高声调,"苏龙!" 苏龙应声出列:"臣在!" "朕命你率三万玄甲军即日启程。"薛平贵解下腰间龙纹佩剑,"见此剑如朕亲临,务必守住西凉!"
出征前夜,王金钏红着眼眶为苏龙系上披风:"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归来……"
"夫人放心。"苏龙握住她发抖的手,却看向不远处——凌霄正单膝跪在凌远榻前,将一枚玉佩塞进儿子掌心。
"为父不在时,你定要保重好身体,姑姑明日会带你去皇宫治疗,一定要听姑姑的话。"
他死死攥住玉佩,声音哽咽:"父亲一定要活着回来……否则远儿就带病去前线寻您!" 烛火爆了个灯花。凌霄突然一把搂住儿子单薄的身躯,在他耳边低语:"记住,要好好保重身体。"
黎明时分,两匹战马并辔冲出长安城门,后面跟着玄甲兵。苏龙侧目望去,发现凌霄铁甲之下,隐约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那是凌远编的平安结。
西凉边境,风沙漫天。
苏龙与凌霄率军抵达碎叶城时,城墙已残破不堪。烽火台上浓烟滚滚,城外尸骸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土的气息。
“南诏人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苏龙握紧陌刀,眉头紧锁。
凌霄沉默地望着城头残破的“凌”字军旗,那是他当年亲手立下的。如今旗杆折断,旗帜染血,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无声的控诉。
“报——!”斥候飞奔而来,单膝跪地,“南诏大军正在十里外集结,吐蕃骑兵已绕至城西,意图断我退路!”
苏龙与凌霄对视一眼,同时开口:“不能让他们合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