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数夺冠的消息很快在学校传开。周一早晨,余清刚进教室就被同学们围住。
“可以啊!居然拿了一等奖!”
“听说决赛题超难的,你们怎么做到的?”
“奖杯呢?带来看看嘛!”
余清笑着应付大家的热情,目光却不时瞟向后门。安泽还没来,这让他有些担心。
第一节课过半,安泽才匆匆出现。他看起来比周五好些,但眼下的黑眼圈依然明显。
课间,余清赶紧过去:“小璇怎么样?”
“稳定了,明天出院。”安泽从书包掏出一个小纸袋,“给你的。”
余清惊讶地打开,里面是手工制作的柠檬挞,金黄诱人。
“小璇妈妈做的,”安泽解释,“说谢谢你。”
余清心里一暖:“该我谢谢她才对。奖杯我带来了,下午拿给小璇?”
安泽点头,又补充道:“她可能会缠着你讲比赛细节。”
“乐意之至。”余清微笑。
这时,陈浩凑过来:“哇,单独给小灶?我也要!”
安泽立刻收起表情,把纸袋往余清怀里一推:“走了。”
余清无奈地看着安泽离开,陈浩搭上他的肩:“厉害啊,连冰山都给你带吃的了。”
这话引来几个同学的侧目。余清感到有些不自在:“只是谢礼。”
然而流言传播的速度超乎想象。到了下午,已经变成“安泽特意为余清做点心”的离谱版本。
更糟的是,有人翻出之前作文风波的旧账,暗示余清和安泽的关系“不一般”。
余清在洗手间无意中听到两个男生的议论:
“怪不得安泽突然愿意跟人组队,原来如此。”
“余清也挺厉害,连那种冰山都能搞定。”
余清气得浑身发抖,但强忍着没冲出去理论。
放学后,他闷闷不乐地去找安泽。两人约好去医院看小璇,但气氛明显不对。
“怎么了?”安泽敏锐地问。
余清犹豫着该不该说,最终摇头:“没事。小璇等急了吧?”
医院里,小璇果然精神多了,看到奖杯兴奋得眼睛发亮:“太漂亮了!快给我讲讲比赛!”
余清暂时抛开烦恼,绘声绘色地讲述比赛经过。安泽在一旁补充,气氛融洽。
直到小璇突然问:“哥哥,你们在学校也是这么好的朋友吗?”
两人同时僵住。
安泽率先恢复常态:“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哥哥以前从来不说学校的事,”小璇天真地说,“但现在经常提余清哥哥。”
余清心跳加速,偷偷瞥了眼安泽。后者耳根微红,生硬地转移话题:“该吃药了。”
送余清回家时,安泽突然问:“今天到底怎么了?”
余清叹了口气,把听到的流言简单说了。
安泽沉默片刻,然后嗤笑:“无聊。”
“但会影响你...”余清担心地说。
“我不在乎。”安泽语气冷淡,“你也不该在乎。”
话虽如此,第二天余清还是感到了变化。有些同学看他们的眼神变得古怪,女生们窃窃私语,甚至有几个男生刻意避开他们。
体育课分组时,没人愿意和安泽一队,最后只好老师强行分配。
更明显的是,原本约好的奥数庆功会,被学校以“避免不必要的关注”为由取消了。
余清气得找班主任理论:“我们凭实力获奖,为什么不能庆祝?”
李老师无奈:“学校考虑的是影响。最近有些议论...你们最好保持点距离。”
这句话刺痛了余清:“所以我们也觉得那些流言是对的?”
“当然不是,”老师急忙解释,“但人言可畏...”
余清愤然离开办公室,正好撞见安泽。
“都听到了?”余清苦笑。
安泽表情平静:“早料到了。”
“你不生气吗?”
“生气有用吗?”安泽反问,“浪费时间。”
但余清能感觉到安泽平静下的怒意——那天下午,他解题时格外凌厉,几乎撕碎草稿纸。
最让余清难过的是,陈浩也开始疏远他。以前总凑过来聊天的同桌,现在连目光接触都避免。
周五放学,余清终于拦住陈浩:“连你也信那些话?”
陈浩眼神闪烁:“不是...但我妈说...”
“说什么?”
“说你们这种关系...不正常。”陈浩声音越来越小。
余清如遭雷击:“我们只是朋友!”
“但安泽从来不要朋友,”陈浩低声道,“他只对你特别。”
余清愣在原地,无法反驳。
孤独地走出校门,余清发现安泽等在常去的便利店门口。
“等你。”安泽简单地说。
两人默默走到河边公园,坐在长椅上看夕阳。
“为什么?”余清终于问,“为什么只对我特别?”
安泽沉默良久,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鲜盒,里面是精致的柠檬挞。
“小璇妈妈又做了?”余清问。
“我做的。”安泽轻声说。
余清震惊地看向他。
“第一次尝试,可能不好吃。”安泽别开视线,“但你说过...柠檬先酸后甜。”
余清拿起一块柠檬挞,咬了一口。挞皮酥脆,柠檬馅酸得让他眯起眼,但回味是清甜的芳香。
“很好吃。”余清由衷地说。
安泽微微松了口气:“那些人说的,不全错。”
余清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我是只对你特别。”安泽看着河面,“但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余清屏住呼吸:“那是怎样?”
安泽转过头,目光深邃:“因为你看到全部的我——好的,坏的,脆弱的——却没有逃走。”
夕阳映在他眼中,像跳动的金色火焰。
余清感到眼眶发热:“我为什么要逃走?”
“很多人都走了。”安泽语气平淡,“听说小璇的病,走了;看到我的脾气,走了;觉得我太怪,也走了。”
他看向余清:“但你留下了。”
余清深吸一口气,勇敢地回望:“因为你也看到了全部的我——不够聪明,容易紧张,太过在意别人看法——却没有嫌弃。”
安泽嘴角微扬:“你比你自己想的要好。”
两人相视而笑,无需多言。
回家的路上,余清轻声问:“那现在怎么办?流言...”
“随他们去。”安泽语气坚定,“我们知道真相就行。”
“但可能会影响你...”
安泽停下脚步:“余清,我经历过更糟的。这不算什么。”
余清想起医院里那个疲惫的安泽,想起他照顾妹妹的责任,突然觉得这些流言的确渺小。
“而且,”安泽补充道,“有件事他们没说错。”
“什么?”
安泽靠近一步,声音几乎耳语:“我确实只对你特别。”
余清的心跳骤然加速。安泽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柠檬香。
“明天图书馆?”安泽后退一步,恢复平常语气,“奥数组要培训下一届了。”
余清努力平复心跳:“好。”
分别时,安泽又塞给余清一包糖:“新品。尝完告诉我味道。”
余清看着安泽远去的背影,慢慢剥开糖纸。这次的柠檬糖外层是白巧克力,中间是酸涩的柠檬芯,口感层次丰富。
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外表承受非议的酸涩,内里却是彼此理解的甘甜。
余清突然觉得,那些流言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安泽愿意为他做柠檬挞,愿意分享最脆弱的一面,愿意只对他特别。
而余清发现,自己也愿意为安泽承受流言,愿意接纳他的全部,愿意成为那个“特别”的人。
青柠味的悸动,在酸涩与甘甜间,悄然发酵成更复杂深刻的滋味。
余清期待着,能尝到更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