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数决赛日清晨，余清罕见地失眠了。他早早起床，检查了无数次笔袋，又把安泽给的“幸运糖”放在口袋最深处。
到校集合时，安泽已经等在门口，穿着整齐的校服，头发似乎特意打理过。
“早。”余清有些紧张地打招呼。
安泽打量他一眼：“没睡好？”
“有点紧张。”余清老实承认。
安泽从书包里拿出一瓶功能饮料：“喝了。”
余清接过，发现瓶身上贴着一张便条：“相信自己。——安”
心里一暖，余清轻声说：“谢谢。”
大巴车上，两人并肩而坐。安泽闭目养神，余清则反复看笔记。突然，车一个颠簸，余清不小心碰到安泽的手，两人同时缩回。
“对不起。”余清耳根发热。
安泽没说话，只是重新闭上眼睛，但余清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赛场设在本市最好的大学内，庄重的氛围让余清更加紧张。签到后，他们被领到一个宽敞的礼堂，近百组选手齐聚一堂。
“好多强校...”余清小声说，“实验中学、师大附中都在。”
安泽不屑：“数学不看学校。”
抽签决定座位时，他们被分到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安泽自然地坐到靠阳的一侧，为余清挡住刺眼的光线。
这个小举动让余清心里一动。
比赛开始，第一环节是个人笔试。题目比预想的更难，余清卡在最后一道组合数学题上。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急得额头冒汗。
突然，他想起安泽的特训——遇到难题时，换个角度思考。
余清深吸一口气，放弃原思路，尝试安泽教过的另一种方法。果然，思路顿时畅通，他顺利解出答案。
交卷后，余清长舒一口气，看向旁边的安泽。那人早已答完，正悠闲地在草稿纸上画着什么。
休息时间，余清好奇地问：“你画什么？”
安泽把纸转过来——是个可爱的柠檬造型漫画，旁边写着“加油”。
余清忍不住笑：“没想到你还会画这个。”
“小璇教的。”安泽语气柔和。
第二环节是双人配合解题，大屏幕显示题目，两人讨论后提交答案。这道题极其复杂，涉及多个数学领域的知识。
余清和安泽迅速分工：安泽主攻代数部分，余清负责数论验证。两人默契配合，很快得出第一问答案。
但第二问更加困难，时间所剩无几。
“用反证法。”安泽突然说，“假设不成立，推导矛盾。”
余清质疑：“时间不够吧？”
“相信我。”安泽眼神坚定。
余清点头，配合安泽快速推导。终于在倒计时结束前，他们找到矛盾点，完美证明。
提交答案后，两人相视一笑。那一刻，余清感到前所未有的默契和信任。
中午休息，组委提供午餐。余清和安泽坐在校园的长椅上吃饭。
“刚才那道题，你真敢冒险。”余清感慨。
安泽咬了口苹果：“数学需要直觉。”
“但直觉可能错。”余清反驳。
“所以需要你验证。”安泽看向他，“我们互补。”
这句话让余清心里甜丝丝的。
下午是最难的环节——现场解题展示。每组抽签决定题目，准备十分钟后上台讲解。
余清抽到一道高等代数题，难度极大。他顿时脸色发白：“完了，这个我没把握...”
安泽迅速浏览题目，冷静地说：“我们一起。”
准备时间里，安泽快速理清思路，余清负责整理表述和验证。上台前，安泽突然塞给余清一颗糖：“别紧张。”
站在台上，面对评委和观众，余清的手微微发抖。安泽见状，自然地接过话头：“由我先介绍思路。”
安泽清晰阐述核心思想，余清逐渐镇定，补充细节和验证过程。两人配合无间，讲解生动透彻。
评委提问环节，有个问题刁钻，余清一时语塞。安泽悄然在桌下轻碰他的手背，然后从容接过问题，完美解答。
下台时，余清长舒一口气：“谢谢你救场。”
安泽耸肩：“应该的。”
所有环节结束，等待评分时，余清和安泽在校园里散步。秋日的大学校园很美，银杏叶金黄，洒满小路。
“你以后想考这里吗？”余清问。
安泽点头：“数学系最好。”
“我以为你会去更远的顶尖大学。”
安泽沉默片刻：“小璇需要定期复查，不能离太远。”
余清心里一软：“你是个好哥哥。”
安泽踢开脚下的石子：“不得已而已。”
颁奖典礼开始，他们回到礼堂。当宣布三等奖、二等奖时都没有他们的名字，余清越来越紧张。
“难道没获奖？”余清小声问。
安泽淡定：“可能。”
终于，主持人口念：“一等奖，第三组——安泽、余清，师大附中！”
余清愣在原地，直到安泽拉他起身才反应过来。全场掌声中，他们走上舞台。
接过奖杯时，余清的手还在抖。安泽见状，轻轻扶了下他的肘部：“深呼吸。”
台下闪光灯闪烁，余清看着身旁的安泽，突然觉得这一刻无比完美。
回程大巴上，余清还抱着奖杯不撒手：“真像做梦一样。”
安泽看着窗外，嘴角带笑：“你应得的。”
“是我们。”余清纠正。
快到学校时，安泽突然说：“小璇说想庆祝一下。如果你有空...”
余清惊喜：“当然有空！”
然而下车后，等待他们的不是庆祝，而是一个焦急的身影——安泽的母亲。
“小泽，医院来电话，”她脸色苍白，“小璇突然发烧，住院了。”
安泽的表情瞬间凝固：“严重吗？”
“需要观察，但...”母亲看了眼余清，欲言又止。
安泽立即把奖杯塞给余清：“帮我保管。”说完匆匆跟着母亲离开。
余清站在原地，看着安泽远去的背影，喜悦顿时化为担忧。
第二天，安泽没来上学。余清发消息询问，只得到简短回复：“稳定了，谢谢。”
课间，李老师找余清了解情况，余清只说小璇生病了。
“安泽经常因为妹妹的事请假，”李老师叹气，“那孩子不容易。”
余清犹豫着问：“老师，小璇是什么病？”
李老师压低声音：“免疫系统问题，需要长期治疗。安泽父母工作忙，很多时候是他照顾妹妹。”
余清想起安泽的黑眼圈，突然明白了很多。
放学后，余清直接去了医院。在前台问到病房号后，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去。
正当他徘徊时，安泽从电梯里出来，看上去疲惫不堪。
“你怎么来了？”安泽有些惊讶。
“来看看小璇...和你。”余清举起手中的保温盒，“带了点粥，我自己熬的。”
安泽愣了几秒，接过保温盒：“谢谢。她刚睡下。”
“严重吗？”
“暂时稳定了，但需要观察几天。”安泽揉揉太阳穴，“你先回去吧，会传染。”
余清摇头：“我免疫力强。你需要休息吧？我可以替你一会儿。”
安泽看着他，眼神复杂：“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朋友。”余清真诚地说。
安泽沉默良久，最终点头：“那就...坐一会儿吧。”
两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余清打开保温盒：“吃点吧，你肯定没吃饭。”
安泽接过粥，慢慢吃起来。余清注意到他的手微微发抖。
“你很担心。”余清轻声说。
安泽放下勺子：“每次她发烧，我都怕...”
余清第一次看到安泽露出脆弱的一面，心里酸涩难言。
“会好起来的。”余清不知如何安慰，“小璇很坚强。”
安泽深吸一口气：“我知道。”
吃完粥，安泽看起来精神了些：“谢谢。真的。”
“奖杯在我那儿，什么时候给你？”
“先放你那儿吧。”安泽想了想，“小璇醒来看到，会开心。”
余清点头，从口袋掏出那颗决赛没吃的“幸运糖”：“给小璇的。”
安泽接过糖，指尖不经意碰到余清的手。两人同时一怔，却没有立即分开。
“我该回去了。”余清站起身，“明天需要什么吗？”
安泽摇头：“不用。但...”他顿了顿，“谢谢你来。”
走出医院，余清回头望了眼小璇病房的窗户。他看见安泽站在窗边，正朝他挥手。
余清也挥手回应，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虽然决赛日的庆祝变成了医院陪伴，但余清觉得，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奖励——他看到了安泽最真实的一面，也被允许进入他的世界。
回家的公交车上，余清剥开一颗青柠糖。酸味依然强烈，但他知道，这次的甜味会格外持久。
就像他和安泽的关系，经历了酸涩，正慢慢酿出甘甜。
而余清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期待更多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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