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节后的周一，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余清撑着伞走向学校，心里还回味着周末安泽的那句“是真的”。
刚到教室，他就发现气氛不对。同学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他进来立刻散开，眼神躲闪。
陈浩凑过来，神色尴尬：“那个...余清，你看校园论坛了吗？”
余清心里一沉：“怎么了？”
陈浩把手机递过来。校园论坛的热帖标题刺眼：“八一八那两个奥数冠军的特殊关系”。
帖子里偷拍了体育节两人三足比赛时的照片——安泽抱着险些摔倒的余清，拔河时两人交叠的双手，聚餐时喝交杯酒的瞬间。每张照片都选了最暧昧的角度，配文暗示两人关系非同寻常。
余清脸色发白：“这是谁发的？”
“匿名帖，”陈浩小声说，“已经传遍了...”
这时安泽走进教室，顿时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显然也知道了，脸色阴沉得可怕。
“安泽...”余清想说什么。
安泽却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到自己座位。
一整天，余清都如坐针毡。安泽完全不理他，甚至避免与他视线相交。课间他想找安泽解释，对方却总是借故离开。
最难受的是物理实验课。两人本该一组，安泽却直接和老师申请调组。
“为什么？”余清忍不住在走廊拦住他。
安泽眼神冰冷：“避嫌。你没看到那些议论吗？”
“可我们明明...”
“我们什么都不是。”安泽打断他，“别让人更误会了。”
这句话像冰水浇在余清心上。
雨越下越大，仿佛映照着余清的心情。放学后，他失魂落魄地走出校门，甚至忘了带伞。
“余清。”安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举着伞追上来，表情依然冷淡，却把伞倾向余清：“淋雨会感冒。”
余清鼻子一酸：“你不是要避嫌吗？”
安泽抿紧嘴唇：“送你到公交站。”
两人默默走在雨中的街道，伞下的空间狭小而暧昧。余清能感受到安泽手臂偶尔碰触的温度，心里五味杂陈。
“那个帖子...”余清终于开口。
“别管它。”安泽声音生硬，“会沉下去的。”
“但他们在胡说八道！”
安泽突然停下脚步：“不是吗？”
余清愣住：“什么？”
“他们说的，”安泽看着雨幕，“不是完全错误。”
雨声淅沥，伞下的世界仿佛与世隔绝。余清的心跳骤然加速。
“你什么意思...”
安泽却没有回答，只是把伞又往余清那边倾了倾：“车来了。”
公交车确实来了。余清慌乱地上车，回头时看到安泽依然站在雨中，身影模糊而孤独。
那晚余清失眠了。他反复想着安泽的话，想着那些照片，想着体育节时的心跳加速。
第二天，帖子不但没沉，反而多了新内容——有人扒出安泽的家庭情况，说他父亲常年不在家，母亲忙于照顾生病的妹妹，暗示他“心理有问题才会有特殊取向”。
余清气得发抖，直接在学校电脑室查发帖IP。虽然技术有限，但他发现所有帖子都来自同一个局域网。
午休时，余清在图书馆找到安泽。他正对着窗外发呆，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疲惫。
“我知道是谁发的了。”余清轻声说。
安泽转头，眼神惊讶。
“IP显示是学校机房，”余清坐下，“时间上看，应该是体育节那天下午。我记得当时机房只有几个人...”
安泽皱眉：“谁？”
“我不确定，但...”余清犹豫着，“有可能是张远。他当时在机房，而且...”
“而且什么？”
“他之前追求过隔壁班一个女生，被拒绝了。”余清压低声音，“那女生后来...好像对你表示过好感。”
安泽愣了片刻，突然冷笑：“无聊。”
“但这对你不公平！”余清激动起来，“他们根本不了解你，凭什么胡说八道！”
安泽看着余清，眼神复杂：“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因为...”余清语塞，“因为我们是朋友。”
安泽轻轻摇头：“不只是朋友吧。”
这句话让余清心跳漏拍。
这时，图书馆员过来提醒他们保持安静。安泽趁机收拾东西：“我先走了。”
余清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等等！”
安泽停下，目光落在余清的手上。余清慌忙松开，却看到安泽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比后颈的那道更明显。
“这是...”余清怔住。
安泽迅速拉下袖子：“没事。”
“是因为小璇吗？”余清突然问，“那些传言，你不在乎自己，但在乎影响到小璇，对不对？”
安泽的身体微微僵硬。
“我可以解释，”余清急切地说，“我可以告诉大家真相...”
“什么真相？”安泽转身看他，“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说那些照片都是角度问题？说我对你没有...”
他突然停住，耳根泛红。
“没有什么？”余清轻声问。
安泽深吸一口气：“没什么。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别管了。”
余清却异常坚持：“不，我要管。因为那些话里关于我的部分，也不全是错的。”
安泽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图书馆的窗户。室内很安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体育节那天，”余清鼓起勇气，“你问那个真心话...我也有答案。”
安泽的眼神深邃起来：“什么答案？”
“我...”余清话到嘴边，却看到图书馆门口闪过一个人影——是班主任李老师。
两人迅速分开。李老师走过来，表情严肃：“正好找你们。关于论坛帖子的事，来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里，李老师开门见山：“学校注意到那些帖子了。虽然言论自由，但涉及人身攻击和隐私泄露，已经联系管理员删帖。”
余清松了口气：“谢谢老师。”
“但是，”李老师话锋一转，“你们也需要避嫌。特别是安泽，你妹妹的情况特殊，不要再给她增加负担。”
安泽脸色一白：“我明白。”
“奥数培训先暂停吧，”李老师叹气，“等风波过去再说。”
走出办公室，雨已经停了。夕阳穿透云层，洒下金色的光芒。
“对不起，”余清低声说，“如果不是我...”
“不关你的事。”安泽看着天边的彩虹，“即使没有你，他们也会找其他理由。”
余清心里酸涩：“但小璇...”
“小璇比我们想象的坚强。”安泽轻轻说，“早上她还问我，为什么余清哥哥不来找她玩了。”
余清眼眶发热：“我能去看她吗？”
安泽沉默片刻：“周末吧。如果雨停了，带她去公园。”
“好。”余清用力点头。
分别时，安泽从书包里拿出一把伞：“给你的。总忘记带伞。”
余清接过，发现伞柄上挂着一个柠檬造型的挂件。
“这是...”
“小璇做的。”安泽语气柔和，“她说柠檬就像生活，酸涩但有益健康。”
余清握紧伞柄，心里暖流涌动。
回家的路上，他打开那把伞。伞的内面是淡淡的柠檬黄色，仿佛撑起一片阳光。
路过便利店，余清进去买了那款新出的青柠糖。结账时，他注意到柜台旁站着张远——那个疑似发帖的男生。
张远眼神躲闪，匆匆离开。
余清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上去：“张远！”
男生停住脚步，不敢回头。
“帖子是你发的吗？”余清直接问。
张远身体僵硬：“...不是。”
“我知道是你，”余清平静地说，“机房记录显示那天下午只有你在。”
张远终于转身，表情羞愧：“对不起...我只是一时...”
“因为那个女生喜欢安泽？”余清问。
张远愣住：“你怎么...”
“猜的。”余清叹气，“但这样做不对。安泽根本没在意那个女生，他甚至不记得她名字。”
张远低头：“我知道错了...帖子已经删了...”
“伤害已经造成了。”余清轻声说，“以后别再这样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了，安泽根本没接受那个女生的好感。你还有机会。”
张远怔在原地，表情复杂。
余清走在回家的路上，剥开一颗青柠糖。雨后的空气清新，糖的味道似乎也格外分明。
他想起安泽手腕的疤痕，想起他保护妹妹的坚定，想起他偶尔流露的温柔。
那些谣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到了真实的安泽，而安泽也让他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伞下的柠檬挂件在风中轻轻摇晃，像一颗跳动的心。
余清知道，有些感情就像秋雨，来得突然，却滋润了干涸的心田。
而雨后的彩虹，或许正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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