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赛的风波渐渐平息，高三的生活重归紧张的节奏。冬日来临，教室里的暖气嗡嗡作响，窗玻璃上凝结着白雾。
余清发现安泽变得更加沉默。即使获得了金牌，他似乎也没有太多喜悦，反而经常对着窗外发呆。
“是因为保送的事情吗？”一次放学路上，余清小心翼翼地问。
安泽摇头，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消散：“小璇需要第二次手术。”
余清的心一沉：“什么时候？”
“寒假期间。”安泽的声音很轻，“医生说这次风险稍大。”
余清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默默陪着他走。路过便利店时，他买了热柠檬茶递给安泽：“会顺利的。”
安泽接过饮料，指尖冰凉：“谢谢。”
手术日定在一月中旬，正好是期末考结束后的第一天。整个十二月，余清都能感受到安泽平静表面下的焦虑。他讲题时偶尔会走神，甚至会在课堂上突然起身出去透气——这对从来冷静的安泽来说极不寻常。
余清想帮忙，却不知从何帮起。他只能每天多陪安泽学习，偶尔带些小璇喜欢的柠檬饼干，默默减少安泽的负担。
一个寒冷的周五，安泽没来上学。余清发消息询问，只收到简短回复：“小璇发烧，在医院。”
放学后，余清直接去了医院。病房里，小璇睡着，安泽坐在床边，眼下有浓重的阴影。
“怎么样？”余清轻声问。
安泽摇头：“暂时稳定，但手术可能要推迟。”
余清放下书包：“我帮你陪夜，你休息会儿。”
安泽想拒绝，但余清坚持：“你倒下了谁照顾小璇？眯一会儿，我看着。”
最终安泽妥协，在陪护床上和衣而卧。余清坐在床边，看着小璇苍白的脸，心里酸涩难言。
半夜，小璇醒来，看到余清很惊讶：“余清哥哥...哥哥呢？”
“在休息。”余清递上温水，“感觉怎么样？”
小璇慢慢喝水：“还好...哥哥很担心吧？”
余清微笑：“他很坚强。”
小璇摇头：“哥哥其实很脆弱。他只是假装坚强。”她轻声说，“爸爸妈妈经常吵架时，哥哥总是抱着我，说没事的...但我知道他也在发抖。”
余清心里一痛。他从未听安泽提过家里的事。
“余清哥哥，”小璇突然问，“你会一直陪着哥哥吗？”
余清郑重承诺：“会的。”
凌晨，安泽醒来，发现余清还在守着。“你应该叫醒我的。”他声音沙哑。
“你多睡会儿更重要。”余清微笑，“小璇半夜醒了次，状态不错。”
安泽查看妹妹的情况，神色稍缓：“谢谢。”
寒假如期而至，期末考结束那天，同学们欢呼着计划假期，余清却看到安泽默默收拾书包，脸上没有喜悦。
“手术日期定了？”余清问。
“下周。”安泽简短回答，“寒假计划取消了。”
原本他们计划寒假一起去滑雪——小璇一直想尝试轮椅滑雪。
余清想了想：“手术后再去？医生说恢复期多久？”
“至少一个月。”安泽叹气，“到时候就开学了。”
余清握住他的手：“总有时间的。”
手术前一天，余清来到安泽家。小璇强装镇定，但眼神泄露了恐惧。安泽妈妈忙着准备住院用品，神色疲惫。
“这个给你。”余清送给小璇一个柠檬造型的护身符，“会带来好运的。”
小璇紧紧握住：“谢谢余清哥哥。”
安泽送余清下楼时，突然说：“明天...你能来吗？”
余清惊讶——安泽很少直接请求帮助。
“当然。”他立即答应，“一早就来。”
手术日寒冷而漫长。余清陪安泽坐在手术室外，看着指示灯亮着“手术中”。
“会顺利的。”余清轻声说。
安泽低头看着手心——那里画着一个小小的柠檬图案，是余清早上画的“幸运符”。
“她很喜欢你。”安泽突然说，“每次你去过后，她都会开心好几天。”
余清心里暖融融的：“我也很喜欢她。”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余清去买热饮时，特意选了柠檬茶。回来时发现安泽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像尊雕塑。
“喝点东西。”余清递过茶杯。
安泽接过，手指冰凉：“谢谢。”
余清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暖和点了吗？”
安泽怔了怔，轻轻回握：“嗯。”
手术持续了六小时。当医生出来说“成功”时，安泽整个人晃了一下，余清及时扶住他。
“谢谢。”安泽对医生说，声音哽咽。
恢复室里，小璇还在沉睡。安泽守在床边，紧紧握着妹妹的手。余清默默去买来必需品，安排好后事。
晚上，安泽妈妈来换班，坚持让安泽回家休息。余清陪安泽走出医院，冷风扑面而来。
“去我家吧。”余清提议，“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安泽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余清家温馨而整洁。他给安泽找了干净衣物，准备了热食。安泽洗澡时，余清悄悄在客房放了柠檬香薰——安泽说过这有助于放松。
睡前，余清发现安泽站在窗前发呆。
“睡不着？”余清问。
安泽摇头：“只是...想起很多事。”
余清递过热牛奶：“想聊聊吗？”
安静片刻，安泽轻声说：“父母离婚时，小璇病发。我爸选择离开，我妈一个人扛着所有。”他声音平静，但手指微微发抖，“我告诉自己必须坚强，必须成为支撑...”
余清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但有时候...”安泽深吸一口气，“真的很累。”
这句话像打破某种屏障。余清轻轻拥抱他：“以后可以不用独自坚强。”
安泽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将头靠在余清肩上。这个依偎的姿势保持了很久，直到余清感觉肩头微微湿润。
那晚，安泽睡在客房，余清却失眠了。他想着安泽的脆弱，想着那个看似无所不能的天才背后的重量。
第二天一早，他们回到医院。小璇已经醒了，虽然虚弱但精神不错。
“哥哥！余清哥哥！”她微笑，“我梦到柠檬园了...”
康复过程漫长但顺利。寒假过半时，小璇已经可以坐起来看书了。余清每天来陪她，有时带作业来和安泽一起学习。
一个下雪天，医院花园银装素裹。小璇突然说：“想堆雪人。”
安泽皱眉：“医生说不可以受凉...”
“就在窗边堆！”小璇眼睛亮晶晶的，“从窗户看出去！”
于是余清和安泽在医院花园堆了个小雪人，正好对着小璇的窗户。他们还用胡萝卜做了鼻子，树枝做手臂，甚至借了护士的柠檬色围巾。
小璇在窗内开心地拍照：“最棒的雪人！”
回病房时，小璇悄悄对余清说：“哥哥昨晚写诗哦！关于雪的！”
余清惊讶——安泽会写诗？
安泽耳根通红：“小璇！”
后来余清在安泽落下的笔记本里看到那首诗：
“雪落下时
你在我身边
冬天不再寒冷
柠檬茶般温暖”
他小心折起那页纸，心里甜成蜜。
寒假最后一周，小璇出院了。回家路上，她兴奋地计划：“春天可以去公园了吧？看樱花！”
安泽微笑：“嗯，等你完全恢复。”
那天晚上，安泽送余清回家。雪又下了起来，街道安静如梦。
“谢谢你，”安泽轻声说，“这个寒假...”
“是我该谢谢你，”余清微笑，“让我参与重要时刻。”
在余清家楼下，安泽从口袋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里面是个手工制作的柠檬书签，上面刻着：“冬日终将过去”。
“我自己做的。”安泽不好意思，“可能有点粗糙...”
“很漂亮。”余清真心称赞，“我会好好用它的。”
雪越下越大，两人头发都白了。余清突然想起什么：“开学会很忙吧？”
“嗯，最后冲刺了。”安泽点头，“但...”
“但？”
安泽看着他：“每天还是想见你。”
这句话简单，却让余清心跳加速。雪光中，安泽的眼睛明亮而真诚。
“那就见。”余清微笑，“图书馆老位置？”
“嗯。”安泽嘴角微扬，“给你带柠檬茶。”
分别时，余清站在门口看安泽离去的背影。雪中的身影挺拔而坚定，就像安泽本人——经历风雪，依然前行。
回到家，余清发现书签背面还有一行小字：“期待与你的每一个季节。”
他将书签夹在日记本里，感觉这个冬天格外温暖。
高三的下学期即将开始，未来还有很多挑战。但有了冬日的约定，似乎一切都不再可怕。
就像安泽说的，冬日终将过去。而他们的春天，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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