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高三的学习节奏越来越快。就在大家埋头题海时，一则通知让教室炸开了锅——全国高中生数学奥林匹克联赛开始报名，优胜者可直接保送顶尖大学。
“安泽肯定要报名吧？”课间，同学们议论纷纷，“他去年就拿了银牌，今年肯定冲金！”
余清看向后排，安泽却反常地安静，只盯着通知单出神。
放学后，余清忍不住问：“你不报名吗？”
安泽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还在考虑。”
“为什么？这是你的强项啊。”
安泽没有回答，但余清看到了他眼中的挣扎——如果去参加集训和比赛，就要离开一段时间，小璇刚做完手术，需要人照顾。
第二天，李老师找安泽谈话。余清被叫去办公室送作业，正好听到片段。
“...机会难得，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冲金...”
“...家里情况特殊，但学校可以帮忙协调...”
“...不要因为一时顾虑影响未来...”
回教室时，安泽的脸色比平时更冷。余清悄悄递了张纸条：“还好吗？”
安泽看完纸条，轻轻摇头，却在背面写了回复：“放学老地方见。”
图书馆的角落，秋阳透过窗户洒下斑驳的光影。安泽开门见山：“老师说我应该去参赛。”
“你应该去，”余清真诚地说，“这是你的梦想。”
“但集训一个月，比赛两周。”安泽握紧拳头，“小璇刚出院，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余清想了想：“我可以帮忙。放学去陪小璇写作业，周末也能去。”
安泽愣住：“你 already has your own studies...”
“时间挤挤总有，”余清微笑，“而且教小璇功课也能复习巩固。”
安泽沉默良久：“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帮我？”
“因为...”余清鼓起勇气，“你值得。”
最终安泽报了名。选拔考试毫无悬念通过，但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为期一个月的封闭集训。
集训前夜，小璇给哥哥准备了告别礼物——一个手工制作的柠檬造型倒计时牌，每天可以撕一页。
“余清哥哥会来陪我的，”小璇懂事地说，“哥哥要专心比赛！”
安泽揉揉妹妹的头发，眼神复杂。
送余清回家时，安泽递给他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里面是个柠檬造型的闹钟，附带纸条：“提醒某人不要学习到太晚。”
余清感动又好笑：“我又不是你。”
“差不多。”安泽嘴角微扬，“我每天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
“集训不是要收手机吗？”
“晚上会发一小时。”安泽轻声说，“想...想知道你们的情况。”
“我们会的。”余清保证，“每天向你汇报。”
集训开始后，余清果然每天放学先去安泽家。小璇很乖，但余清能看出她想哥哥。有时讲题到一半，小璇会突然问：“哥哥今天比赛顺利吗？”
余清便拿出手机，正好收到安泽的消息——通常是简洁的“一切顺利”，偶尔附一道有趣的数学题。
周末，余清推小璇去公园散步。小璇偷偷告诉他：“哥哥书桌抽屉里有本子，写着给你的话哦！”
余清脸红：“不能偷看别人隐私。”
“但是关于你的嘛！”小璇调皮地笑。
一个月很快过去，安泽即将归来前夜，小璇突发低烧。余清陪她到医院，一边安抚一边给安泽发消息：“小璇有点发烧，在医院，但情况不严重，别担心。”
安泽的电话立刻打来：“严重吗？需要我回来吗？”
“不用，”余清看着熟睡的小璇，“医生说是普通感冒。你明天决赛，专心比赛。”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谢谢你，余清。”
“等你回来。”余清轻声说。
决赛日，余清和小璇一起看直播。当安泽的名字出现在金牌名单时，小璇兴奋地鼓掌：“哥哥赢了！”
余清眼眶发热：“他一直这么厉害。”
安泽载誉归来，却先来了医院——小璇发烧反复，需要住院观察。
病房里，安泽放下奖牌，先查看妹妹的情况。余清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柔软又酸涩。
等小璇睡下，安泽才走到走廊：“谢谢你这段时间...”
话未说完，余清突然抱住他：“欢迎回来。”
这个拥抱短暂却温暖。安泽僵了一下，随即轻轻回抱：“嗯，我回来了。”
颁奖仪式在学校举行。当安泽站在台上接受掌声时，余清在台下用力鼓掌。安泽的目光穿过人群找到他，微微点头。
会后，校长亲自找安泽谈话：“几家顶尖大学都抛出橄榄枝，清北数院、交大密院...你可以任选。”
所有人都以为安泽会毫不犹豫选择最好的offer，他却说：“我需要时间考虑。”
晚上，两人在天台聊天。城市华灯初上，秋风吹拂。
“为什么犹豫？”余清问，“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机会吗？”
安泽看着远方：“北京太远，上海也不近。小璇的病需要定期复查，我妈一个人...”
“但这是你的未来！”余清急切地说，“你不能总是牺牲自己！”
安泽转头看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余清语塞。是啊，如果是他，能轻易放下家人吗？
“我计算过概率，”安泽轻声说，“小璇病情稳定的概率是78%，但需要定期复查的概率是100%。妈妈工作压力大的概率是85%，我需要在校期间频繁往返的概率是...”
“安泽，”余清打断他，“这不是数学题。”
沉默良久，安泽突然问：“你希望我去吗？”
余清心一痛：“我希望你快乐。而数学能让你快乐。”
“不只是数学。”安泽看着他，“还有其他...”
话未说完，李老师找来：“安泽，校长还在等回复...”
安泽离开后，余清独自站在天台。他明白安泽的挣扎，也心疼他的牺牲。
第二天，安泽做出了让所有人惊讶的决定——他拒绝了所有保送offer，选择参加高考，报考本市的师大数院。
“你疯了？”有同学直言，“那可是清北！”
安泽只是淡淡回应：“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只有余清知道，这个“适合”包含了多少无奈。
周末，他们去公园散步。小璇坐在轮椅上，不安地问：“哥哥是因为我才不去北京的吗？”
安泽蹲下身：“是因为我想陪着小璇长大啊。”
“但余清哥哥说，你是数学天才...”小璇眼圈红了，“不应该被我拖累。”
余清惊讶——他从未说过“拖累”这个词。
安泽抬头看余清，眼神复杂：“不是拖累。家人从来不是拖累。”
那天晚上，余清收到安泽的消息：“明天图书馆见？有话想说。”
余清一夜未眠，既期待又害怕。
图书馆里，安泽开门见山：“我决定参加高考，报考师大。”
“我知道...”余清轻声说，“但为什么...”
“因为我计算过了，”安泽拿出一个笔记本，“最优解不是唯一的。”
笔记本上列着详细的数据分析：本市医疗资源评分、师大数院专业排名、往返时间成本计算...甚至有余清预估的考研方向概率。
“你看，”安泽指着一行公式，“如果选择师大，我的满意度函数值反而更高。”
余清哭笑不得：“满意度函数？”
“变量包括：小璇的健康系数、母亲的压力值、还有...”安泽耳根微红，“某个重要因素的权重。”
余清心跳加速：“什么因素？”
安泽合上笔记本，直视他：“你。”
图书馆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阳光透过窗户，在安泽身上镀金边。
“我计算过所有可能，”安泽轻声说，“最好的未来，是有你的未来。”
余清眼眶发热：“但你的梦想...”
“梦想可以调整路径。”安泽嘴角微扬，“而且谁说在师大不能成为好数学家？”
他拿出一个柠檬造型的U盘：“这是我的证明。”
余清插入电脑，里面是安泽设计的数学模型，论证了在本地发展同样能取得成就的可能性，数据详实，逻辑严密。
“你...”余清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连这都要用数学证明？”
“因为重要。”安泽认真地说，“我想让你知道，这不是牺牲，而是选择。”
余清终于明白，安泽用他最擅长的方式，表达了最真挚的心意。
离开图书馆时，秋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安泽突然说：“不管你去哪里，我会在这里等你。”
余清停下脚步：“如果我也选择留下呢？”
“那我们就一起。”安泽微笑，“但不要因为我。”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余清想起那个满意度函数，心里暖成一片。
或许人生真的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有时候，最优解就藏在看似平凡的路上，等待有心人去发现。
而有些重量，在函数计算里永远无法体现——比如牵手时的心跳，比如对视时的温暖，比如共同成长的期许。
青柠味的青春，在秋风中愈发醇厚。酸涩依旧，但回甘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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