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烟花碎屑还未扫净,安泽的笔记本电脑在医院走廊彻夜亮着。屏幕左侧是《柠檬定理》的校样稿,右侧是数学系远程会议的对话框。余清端着温水回来时,正听见导师的电子音穿透嘈杂:
“国际数学峰会三月在普林斯顿...你的论文入选了。”
安泽的手指悬在触摸板上。雾化器在背景音里规律嗡鸣,小璇的咳嗽声像断续的摩斯密码。余清看见他屏幕角落的便签条——「机票价格≈半年康复费」。
“恭喜。”余清把温水塞进他冰凉的手心,“最优解该升级了。”
安泽突然合上电脑。键盘缝隙里漏出他压抑的喘息:“他们建议...带小璇去美国治疗。”余清怔住,看他点开医疗账单,“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成功率高出百分之四十。”
数字在屏幕上冰冷地闪烁。余清想起安泽铁盒里那张“和他看自由女神像”的纸条,此刻像遥远的嘲讽。
冲突在深夜爆发。安泽母亲砸碎了第十个药瓶:“去美国?你当自己是印钞机?!”玻璃碴溅到小璇的蜡笔画上,割裂了柠檬树的轮廓。
安泽默默蹲身拾碎片。他举起一片锋利的玻璃,忽然对准自己手腕:“妈,记得爸当年怎么逼你卖血吗?”余清冲过去夺玻璃,掌心被划出鲜红的弧线。
血滴在校样稿上,晕染了「第十二章:爱的证明」。安泽母亲踉跄跌坐,二十年前的哭嚎穿透时光:“我宁愿死也不让你们...”
“我们不是你!”安泽嘶声打断。他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的刺青——墨迹新痂未褪,是道柠檬形状的数学符号:“我选的路,跪着也走完。”
余清用染血的纱布按住他颤抖的脊背。最优解在血腥气中重构:他的出版社预支款+安泽的峰会奖金=首期医疗费。剩下的...剩下的是赌命。
签证面试日,领事馆玻璃墙映出三人苍白的脸。签证官翻着医疗邀请函忽然挑眉:“数学家带妹妹治病?”他指向余清,“那他是?”
安泽握住余清的手举高。柠檬刺青与纱布伤口紧贴,像某种血誓:“我的共著者...与共度余生者。”
飞机冲入平流层那刻,小璇在耳鸣中哭泣。安泽一遍遍演算气压公式,纸页被攥得发皱。余清忽然掰开他手指,在算式旁画了颗歪扭的柠檬星:
“定理补充:爱是唯一超越国际日期变更线的常量。”
普林斯顿的秋阳如蜜。安泽在峰会现场演示论文时,余清推着小璇在医院草坪喂鸽子。屏幕直播里,安泽的激光笔点向致谢栏突然卡顿——那里写着中文:
“感谢我的恒星余清,与永远的小太阳安璇。”
掌声如潮水涌来。余清在鸽群振翅声中低头,看见小璇的蜡笔画添了新页:三个火柴人站在自由女神像火炬上,共同举起巨大的柠檬。
夜幕降临时,安泽冲出峰会会场。他狂奔过三个街区,领带飞扬如旗帜,最终在医院落日窗前刹住脚步——余清正教小璇用柠檬皮折小船,晚霞将他们镀成暖金色。
“最优解验证...”安泽喘息着举起峰会金牌,奖牌背面刻着新公式:“YQ+AZ+X=∞”。余清笑着抛来柠檬糖,糖纸在暮光中划出星轨般的弧线。
在陌生国度的星空下,他们用伤痕与公式写就的定理终于得证:爱是所有无解方程的唯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