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山,与他的名字不符。青山连绵,绿意盎然,几百个茶工穿着粗布麻衣在过道间忙碌,生意兴隆的样子。
五个考生环顾四周,看向队友的非训练服,又看看自己的……
也不是说不好看,只是不符合常理。
一般来说考试总得穿的利落点。可现在,系统直接送他们汉服。
江墨着一身白衣,刀没了,但能感觉到偏大的袖子很重。长裙直接遮住鞋子,阳光照在银线条纹上,波光粼粼。
徐晨曦偏过头,没让自己在他面前笑出来。
……好像个小公主。
江墨还是听见了,扫他一眼——一身无纹饰的黑衣劲装,衣缘搭暗红色细边,下配黑色束脚袴裤与短靴。 配上那无可挑剔的脸,倒像个翩翩公子——或者是纨绔。
小王子。
江墨评价。
他们处在山头,往下看就有一座宅院,众人决定先去看看。
不封建,却不招收女性,是歧视吗?同意一个外乡女子应聘,是出于可怜,还是有难言之隐?
“题目的这些话好熟悉啊。”走在中间的人开口,其余人看向他等下文。
“也不是想到解题思路,就是发现现实里也有类似的事。”那人斟酌说辞,“十年前,军事席是不招收无异常者和女性的……”
其中二人意有所指地看向江墨,被走在身侧的徐晨曦挡住视线。
“后来EES的考试中来了个女扮男装的异能者,考完才发现是女生。主要是人家考了那年的第一!”
徐晨曦听着赞叹一声,接着询问:“那人现在呢?”
“本来军事席不打算录的,她去001那闹,001竟然同意了!现在好像是排名前十的执行官。”
徐晨曦没接,若有所思。
“和现实应该没关系,好好想想题目算了。”江墨不耐烦地将裙子拎起,大步向前。
宅邸恢宏大气,庭院中两株古松矗立。正厅之内,一名身着暗黄锦袍的男子端坐主位,指节分明的手掌虚扣茶盏。见人来访,也不起身相迎,只将茶盏不轻不重地搁在案上,手臂一抬,简洁明了:“坐。”
不像个经商的,倒像个皇帝。
见他们坐下,男子开口道:“鄙人黄竣熙,是这的当家。此番请诸位来,也是迫不得已。”
“不说废话,直接说案子。”徐晨曦抬起右腿搭在左大腿上,看着吊儿郎当的,十分不靠谱。
黄竣熙尴尬的咳一声。
一番措辞下来就是,死的那个女子是从外乡跑来投奔这里的亲戚的,结果亲戚不让她白吃白住,又把她赶走了。走投无路之下,听说这儿的大茶庄缺人,就赶过来试。
黄竣熙一开始是不想收的,但架不住那女子三番五次的恳求,最终也就同意让她当茶工了。
谁曾想干活的第一天,那女子就死在宿舍里了。这件事太离奇,府里面压不住火,传到外面去了,沸沸扬扬的。黄竣熙本想把人埋了就完事,现在没办法,只得找人来查案。
听完前因后果,他们也还是没有头绪。
就这个情况看来,自杀、他杀的情况皆有可能。
最好的办法是先从尸体下手。
“那尸体呢?麻烦让我们验个尸。”徐晨曦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对白手套,手指穿入。
黄竣熙示意管家说话:“在后山的小屋上,那里边凉快,尸体保鲜。我现在就让人给你们抬过来。”
说完,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叫了两个伙计去。
澜柯耸耸肩:“那没办法了,我们只能先去现场看了。”
黄竣熙应下:“好,我带你们过去吧。”
众人皆起身,惟江墨倚在椅背上,看着另一个空荡荡的主座:“黄老板……还没有成家吗?”
黄竣熙愣了愣,讪讪一笑:“我已娶妻。只是我夫人她身体不好,常年卧床,没法亲自迎接。你们在下替她说个不是了。”
江墨颔首回礼:“抱歉。”
“无妨。”
黄竣熙率先迈步领他们前去,江墨立在他身后,看着孤独的背影。
后背被人轻轻拍两下,是徐晨曦。
徐晨曦冲他点点头,跟了上去。
下人的房间是两人一间,几人屋内检查,引来不少下人围观。一个个挤在门旁往里头看。
“谁和死者本来住一个房间的?”澜柯朝外喊。
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举起手,怯生生的说:“是我……”
徐晨曦向她招手,女孩挤过人群,站在房间内。
“你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复述一下。”这孩子看着十三四岁,却瘦的过分。徐晨曦怕吓到她,语气变得温柔。
女孩思索片刻:“那天……”
死者工作很晚才回房间,那会女孩在洗衣服。回来就看见她拿着喝水用的水壶浇着洗手。
“你干什么!这水我们要用一天,你洗了还全滴地上,太浪费了!”女孩放下衣盆夺过水壶。
死者不以为意,指着地上的水杯:“哪有,你看,这不是接了一杯吗?”
女孩打开壶盖,水只剩一成不到了。她愤愤地放下水壶:“这水脏不脏!你要喝你自己喝去!反正我已经被你祸害了。”
死者呵了声,从上到下打量女孩:“你们这的丫头就是娇气,我们干农活连井里的水都直接喝。我手干净着呢!”
女孩看着她比自己还高的身体,敢怒不敢言,躲回床里。
她睡的迷迷糊糊之际,一旁的床吱哑一声,紧接着是走路声——是死者起来了。
听距离是到柜子旁喝水了。可她放下杯子走向床的路上,“通”一声倒地。
女孩只以为她是被绊倒了,不想起来扶她。可当一阵冷风吹过后,她察觉不对,这人为什么还没站起来?
她赶紧下床摇晃她的身体,她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动静太大,吵到别人了。当其他人陆陆续续举着蜡烛过来,女孩探向她的鼻息——人已经死了。
听完全程,徐晨曦拉开柜子检查,澜柯道:“你确定你睡着到死者死亡期间没人再进来过?”
女孩肯定点头。
徐晨曦拿出两个杯子:“翻了。衣柜里不可能有有毒物质。关键点可能在杯子上。”
“问题就是,”一人皱眉开口,“过去这么久了,毒素不可能还残留在杯子里。”
一片死寂……
喝水喝死人了,真诡异。
徐晨曦晃了晃死者的杯子,里面是干净的。这里又没有东西可以进行化学反应,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原点,只能寄托于那具尸体了。
踏出门,走在最后的澜柯发现不对:“不对啊,江呢?”
其他人才发现他不在这。
徐晨曦勾了勾嘴角:“不会有事的。”
手里摩挲着硬币大小的金属物质。
溜到后院的江墨将后背的跟踪器扯下。
这小玩意儿功能还挺多,除了跟踪定位,还有语音通话。甚至还隐藏了一把小刀。
他跟着搬尸体的两个伙计上了山。
江墨一边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尽量避免踩到枯枝落叶发出响声,一边观察环境。越深入山中,雾越浓,前面的两人越看不清。没办法,他只能加快脚步,也因此发出了轻微的细碎声。好在没引起那两个人的注意。
前面二人停在一个小丘前,那小丘不过半人之高,远看被荒草遮住,难以看见小腿高的地方有一把锁。
开什么玩笑,管这个小丘叫屋子?
锁被解开,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相隔近二十米,江墨还是能闻到扑面而来的恶臭。
内部很黑,却不妨碍江墨看见黑暗中一双亮闪闪的眼睛 但也只能看见那双眼睛。
“你们……你们终于要带我走了吗?”声音很轻 且有长时间不喝水而产生的干哑,但听得出是个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发出的。
其中一个快速弯腰进去,另一个则堵在门口,不耐烦的开口:“谁要带你走了?别以为自己活下来了,主子还会对你回心转意。你到头来还不是他们俩的药引。”
“他……他真的还要我,做那些事吗?”
“谁知道主子想的是什么?反正主子的试验品又不止你一个,你不过是凑巧活下来的那个。”
“那……那你们行行好,给我口水吧。”
那人嫌恶地看着她:“这么脏一个人,让你喝了我的水壶,我都嫌晦气?!福子你好了没?随便拿具尸体就可以去了!”
江墨听了这话,皱了皱眉。
随便……那就说明这小丘陵藏着不止一具女尸。那这些女尸的死因是同样的吗?
“来了来了。”福子扛着一个麻袋出来了。
一只瘦弱的手伸出洞外,甚至能清晰的看见凸起的筋脉。粘着土,很脏。
两人不耐烦的拍开那只手,然后上锁。江墨起身,沿着刚刚那条路抓紧下去。
他刚刚是从偶然间发现的侧门出去的,他掏出一张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纸巾,将鞋底的泥巴擦干净,将身上沾到的落叶一点一点弄下来。
一只手伸到头顶,将夹在发间的叶片摘下。
“你先继续帮我打一下掩护,我得去趟那个夫人的房间。”
徐晨曦挑挑眉:“可以。不过你可别到时候做什么事了。”
江墨歪歪头,斜眼看着他,嗤笑一声:“我要是真做什么……也和你没关系吧?”
他转身就走,没看见徐晨曦无奈的笑。
江墨虽然没有异能,可动作轻快,雁过不留痕。
他在看见大门时就觉得眼熟,走进厅堂更是验证自己的猜想,他在书上看见过这个住宅的布局。所以很快就不引人耳目的来到后院的轩月院(当家主母住的地方)。
院内安静无声,院外的大树的院内伸出疯长的枝芽,大片叶子落在地上,却无人清扫。
他转身走到屋后,透过薄薄的纸窗看见侧卧着的纤细身影。
江墨叩在木条上,那身影怔了怔,扭头看来,脸上满是震惊。
“谁!”
“一个来和你聊你丈夫出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