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更1

雨点砸在柏油路上，溅起的水花映出霓虹灯扭曲的倒影。林晚的风衣下摆早已浸透，沉重得像是压着千斤。她没有停步，任由雨水冲刷脸颊，掌心的铃铛纹路微微发烫，仿佛在催促她前行。

"前面有间便利店。"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始终落后半步，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像是刻意保持着某种安全距离。

林晚没应声。她推开店门，玻璃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收银员头也不抬地打了个哈欠，目光扫过她湿透的衣角，又迅速移开。

她走到货架最深处，手指抚过冰凉的易拉罐表面。指腹突然传来刺痛，低头看去，铃铛纹路正在缓慢爬行，像活物般顺着血管蔓延。

"你感觉到了吗？"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声音压得很低，"它开始回应你的情绪了。"

林晚猛地转身，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她的呼吸扑在他颈侧，闻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像是伤口结痂的味道。

"所以呢？"她冷笑，"现在你也想教我怎么用这玩意？还是说……你们早就计划好了？"

少年没有后退。他的喉结动了动，眼神却很平静："如果你要恨，就恨我吧。至少……别再恨沈砚了。"

"哈。"林晚嗤笑一声，抬手将易拉罐捏成一团，"你们倒是挺会演戏。一个装深情守护者，一个扮无辜实验品。可我偏偏不信这套。"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少年抓住手腕。力道不大，却足够让她停下脚步。

"你知道为什么凤凰组织选中你吗？"少年的声音有些哑，"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在每次重启后都能保留记忆的人。"

林晚的手指骤然收紧。她猛地甩开少年的手，指甲在对方虎口划出一道血痕。

"胡说八道。"她咬牙切齿，"那些都是幻觉，是你们植入我大脑的垃圾数据！"

"那就问问你自己。"少年擦掉手上的血迹，"你真的相信沈砚给你看的那些记忆吗？还是说……你其实早该发现，有些事根本对不上？"

林晚的背脊撞在货架上，几瓶饮料滚落下来。她蹲下身去捡，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发抖。

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

沈砚书房里那张泛黄的照片，三个孩子并肩而立。姐姐林婉儿牵着她的手，另一个男孩站在他们中间，脸上带着笑。可那个男孩的长相，分明和眼前的少年一模一样。

她猛地抬头，少年正看着她，眼神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小雨。"少年回答，"你可以叫我小雨。"

林晚忽然想起什么。在凤凰组织的实验室里，她确实看到过这个名字。LW-13的实验记录下方，有个备注写着"失败备份：LW-0至LW-12已销毁，LW-13存活，代号'小雨'"。

"所以你也是他们制造的？"她喃喃道。

"我们都是。"少年苦笑，"只是你运气好，成了唯一的成功品。"

林晚抓起背包冲出便利店。暴雨更大了，街边的梧桐树在狂风中摇晃，枝叶拍打着地面，像无数只挣扎的手。

她跑了很久，直到双腿发软才停下来。身后没有脚步声，少年没有追来。

她靠在墙边喘息，掌心的铃铛纹路突然剧烈震动。皮肤下的铭文亮起幽光，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积水里扭曲变形，渐渐浮现出林婉儿的模样。

"姐姐？"她脱口而出。

影子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某个方向。

林晚跟着指引走去，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废弃地铁站入口。生锈的铁门虚掩着，她推门而入，台阶上的青苔让她差点摔倒。

地下空间比想象中宽敞。墙壁上布满裂痕，天花板渗水的痕迹像蛛网般蔓延。她摸索着前进，指尖突然触到金属表面。

是一扇门。门把手上挂着个铜铃铛，轻轻一碰就发出清脆声响。

"找到了。"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

林晚转身，看到他手里举着个小盒子。暗红色的灯光透过裂隙照进来，照亮他脸上的疲惫。

"这是凤凰组织最初的实验基地。"少年说，"十年前，这里发生过一次爆炸。但没人知道，真正的实验体都被转移到了地下二层。"

林晚盯着他手中的盒子："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在沈砚的保险柜里找到的。"少年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串钥匙和一张泛黄的地图，"他说迟早要带你来看这个地方。但他没说……你才是开启这里的钥匙。"

林晚沉默片刻，伸手接过地图。纸张边缘已经发脆，中央画着复杂的路线图，终点标注着"核心实验室"。

"你为什么要帮我？"她问。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也有铃铛纹路，只是比她的更浅淡："因为我记得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你总护着我，说我是你的弟弟。可后来……我们都忘了。"

他抬起头，眼神认真："但这一次，我不想再忘了。"

林晚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她看着少年的眼睛，那里映出自己模糊的身影。凤凰之心的能量在体内翻涌，皮肤下的铭文逐渐清晰。

"走吧。"她说。

少年点头，将铜铃铛系在她风衣的拉链上。金属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

电梯井早已废弃，他们顺着应急通道往下走。空气越来越潮湿，四周回荡着滴水声。林晚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隐约能看到一些褪色的涂鸦。

"小心。"少年突然拉住她。

林晚低头，发现自己差点踩到一具干尸。尸体穿着白大褂，胸口的名牌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凤凰研究院"的字样。

"他们……都死了？"她问。

"不。"少年摇头，"只是被封印了。"

林晚皱眉："什么意思？"

"等你见到LW-0，你就明白了。"少年继续往前走，"那是凤凰计划的源头，也是你真正的起点。"

他们终于抵达核心实验室。厚重的金属门上刻着古老的符号，林晚的手刚碰到门，那些符号就亮了起来。

"看来你确实是最合适的容器。"少年轻声说。

"别这么说。"林晚皱眉，"我不是容器。我是钥匙。"

门缓缓开启，黑暗中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声。林晚握紧手中的铃铛，迈步走了进去。

林晚的手指按在金属门上，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窜入骨髓。她能感觉到某种东西在回应她，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终于找到了匹配的锁孔。

"你确定要进去？"少年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声音压得很低。

她没有回答，而是向前倾了半寸。门上的符号骤然亮起，一道震颤从地底传来，空气里浮起细密的尘粒，在光束中缓缓旋转。

门开了。

厚重的金属板向两侧滑开，露出漆黑一片的内部空间。林晚抬手电筒照去，看到一条向下延伸的走廊，墙壁上嵌着泛黄的指示牌：**核心实验室·非授权人员禁止入内**

"凤凰组织的禁忌之地。"少年轻声道，"也是他们最早开始做实验的地方。"

林晚迈步走进去，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她的掌心还在发烫，铃铛纹路像是活过来似的，顺着血管蔓延到手腕内侧。

"沈砚没带我来过这里。"她低声说。

"他不能。"少年跟在她身边，语气平静，"这里不是用来研究能力的，是用来研究‘人’的。"

林晚皱眉，但没有追问。她的注意力被前方的一扇玻璃门吸引住——门后是巨大的控制台，屏幕已经熄灭，但中央位置嵌着一枚银色圆盘，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

她走近几步，圆盘突然亮起微弱的蓝光。

"你来了。"一个机械合成音从头顶传来。

林晚猛地抬头，发现天花板上嵌着一个摄像头，红色指示灯正闪烁着对准她。

"欢迎回家，LW-13。"

少年站在门口，没有靠近。他的表情很平静，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悲伤。

林晚盯着那枚圆盘，凤凰之心的能量在胸口翻腾。她伸出手，掌心贴上圆盘表面。刹那间，一股强烈的刺痛从心脏处炸开，她的膝盖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画面在她脑海中闪现：

——昏暗的房间，三个孩子并肩坐着。姐姐林婉儿握着她的手，另一个男孩坐在中间，脸上带着笑。

——玻璃舱室里，无数个“她”漂浮在淡蓝色液体中，皮肤下刻着相同的铭文。

——实验室爆炸，火光冲天，有人把她推进逃生舱，嘴里喊着：“记住，你是唯一的钥匙。”

"啊——！"

林晚痛苦地捂住头，额头沁出冷汗。少年冲上来扶住她，手掌贴上她后背。

"别抗拒，让它进来。"他说。

"不……不是我的记忆……"她咬牙，声音颤抖。

"是你被封存的过去。"少年看着她，眼神坚定，"你想知道真相，对吧？"

林晚喘息着，慢慢抬起头。控制台的屏幕忽然亮起，画面跳转，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沈砚。

年轻许多的沈砚，穿着白大褂，站在镜头前，神情凝重。

"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你已经回到了这里。"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带着一丝疲惫，"LW-13，林晚……不，我该叫你婉儿的妹妹。"

林晚的瞳孔猛然收缩。

"十年前的爆炸，我们失去了太多。但最不该失去的，是你。"

画面切换，出现一张照片。三个孩子站在实验室门口，林婉儿牵着林晚的手，而站在她们中间的男孩……正是少年。

"我们制造了十二个失败品，才最终造出你。"沈砚的声音继续响起，"你是唯一一个保留完整人格的成功体。但我们也错了——我们以为可以复制一个人的记忆和情感，却忘了，真正的‘人’不是数据，是选择。"

林晚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所以你选择了操控我？"她冷笑，对着屏幕质问。

"不是操控，是保护。"沈砚的声音依旧平稳，"你太强了，强到连凤凰组织都害怕。他们想把你改造成武器，所以我把你藏了起来。让你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可你没想过，我想不想忘记。"

"我知道。"沈砚顿了一下，"所以我留了这条路给你。只要你回来，就能掌控一切。包括……你的弟弟。"

林晚猛地回头看向少年。

少年静静站着，眼神平静得近乎悲悯。

"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失败品？"他问。

林晚的手指微微颤抖："你们……把我‘拆解’了？"

"不只是你。"少年苦笑，"还有林婉儿。我们都是你们的碎片。"

林晚的呼吸变得急促，凤凰之心的能量在体内翻涌，皮肤下的铭文逐渐浮现。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重启都能保留记忆——因为她根本不是“复制体”，她是最初的模板。

"我不是容器。"她低声重复，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光芒。

"你是钥匙。"少年轻轻说。

林晚缓缓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她的手按下启动键，整个地下空间开始震动。

"那就让我看看，这把钥匙，能打开什么。"